只是没等温迪说些什么。
达达利亚刚迈出一步想要跟上托克,却突然身形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过度使用魔王武装的后遗症如潮水般袭来,年轻武人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般刺痛。
就在他即将栽倒的瞬间,法玛斯伸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啧…”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在耳边响起,“我记得刚才不是有人说,至冬的战士只在败亡时才倒下吗?”
法玛斯赤红的眼眸微微眯起,打量着执行官苍白的脸色,“借用了这么点深渊之力就不行了?”
达达利亚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没办法…带伤发动魔王武装,比想象中更费劲些……”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过激战斗的反噬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尽管达达利亚的声音略显虚弱,但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暗蓝色的眼眸依然固执地追随着远处托克的身影。
“好在托克已经走远了…不然让他看到我这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可就太难堪了……呵呵。”
达达利亚借着法玛斯的胳膊多次试图稳住身形,但最终还是选择来到某台遗迹守卫旁边,靠在机械冰凉坚硬的钢铁装甲旁坐下。
年轻的武人似乎并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虚弱,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反倒让旅行者感到一丝不自在。
自从在天衡山那间小屋与达达利亚重逢后,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就在荧的心头挥之不去。
尤其是看到达达利亚与钟离同行时,那份违和感就愈发强烈。
她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位愚人众执行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微妙,当不知如何相处时,观察对方的态度往往是最直接的方式。
而达达利亚的举动总是令人费解,他仿佛从未考虑过与荧敌对的可能性,甚至曾笑着称他们同为「岩神与冰皇交易中的棋子」
但棋子终究有自己的立场。
如果抛开世俗的情感,抛开璃月的恩怨、蒙德的羁绊,甚至抛开那位令她与至亲分离的天理维系者……荧在提瓦特大陆上,终究只是个过客。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璃月港,若硬要说与达达利亚之间有什么联系,大概只剩下对手间的惺惺相惜。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血海深仇。
这个理由勉强能说服旅行者继续维持表面上的伙伴关系,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何达达利亚能如此从容?
在璃月港这个人人都将他视为「释放魔神、谋害帝君」的凶手的城市,他为何能泰然自若地行动?为何能在虚弱到连元素力都无法调动的状态下,依然对在场的众人展现出全然的信任?
这份疑惑驱使荧迈步上前。
“达达利亚…你不怕我趁现在结果了你吗?”
“你身上还有璃月七星给出的巨额悬赏。”
旅行者的声音很轻,却让工厂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派蒙惊恐地捂住嘴,下意识就要伸手拉住旅行者,温迪拨动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顿,就连法玛斯也投来玩味的目光。
达达利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他倚着墙壁缓缓直起身,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荧,里面盛满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你会吗?”
简单的反问,却让荧一时语塞。
执行官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惯常的慵懒笑容,他微微偏头,发梢在火光中泛着柔和的橘色光泽。
“我认识的旅行者,可不会趁人之危。”
“而且我记得…你也有兄弟姐妹吧?”达达利亚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难道你打算现在杀了我,然后让托克回来抱着我的尸体痛哭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刺进旅行者的心脏。荧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她突然明白为何自己总觉得与达达利亚有种微妙的相似。
明明细究起来,除了都有个至亲之外,他们本该毫无共同点。
但此刻,当达达利亚用如此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时,那些身份标签忽然变得模糊。
愚人众执行官、异乡的旅行者…这些称谓统统褪去,站在这里的,不过是托克的哥哥和空的妹妹。
兄妹的羁绊像一条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达达利亚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魔王武装的反噬似乎比想象中更严重,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强撑着露出笑容:“不论如何…你也不会在我弟弟面前对我出手的。”
“原来是打定了这种主意啊。”
旅行者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
见气氛缓和,派蒙松了一口气,连忙飘到达达利亚面前,小脸上写满不解:“但是大家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陪托克玩游戏,不惜在敌人面前强撑着重伤之躯启动魔王武装,甚至现在连站直都困难。
“我只是……”
达达利亚试图挺直腰板,却因牵动伤口而声音发颤。
“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这句本该豪气干云的宣言,此刻却因虚弱而显得格外逞强,但达达利亚眼睛里依然跳动着永不熄灭的战意。
旅行者忽然想起黄金屋那场对决,公子从始至终都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仿佛败北从未列入考虑范围。
或许对达达利亚而言,在战斗中死去反而是种圆满?
“而且…”执行官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童话,“孩童时期的梦是最易碎的东西,就算放着不管,也总有一天会自己碎掉。”
阳光透过工厂顶棚的裂缝,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笑容温柔得与平日判若两人。
“许下的承诺就该好好遵守,做错的坏事就该诚心道歉……”他轻声念着,仿佛在给托克读睡前故事,“给予他的梦,就该好好呵护到最后,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
旅行者忽然抬头,一束阳光恰好穿过破败工厂的缝隙,洒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咳咳…!”达达利亚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又立即咬牙忍住,生怕惊动工厂深处的托克,他抹去唇边的血丝,敏锐地注意到荧的失神:“怎么,勾起你的什么回忆了吗?”
“你这幅样子居然还要耍帅!”
派蒙看着达达利亚满脸无所谓的模样,急得直跺脚,“赶紧去看医生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