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市场？”倪润丰愣了一下。他有点明白贾鸿渐的意思了，贾鸿渐之前说过要开发欧洲市场呢，那要靠着兼并然后靠着欧洲的设计能力提升自己的档次之后再进入。虽然说作为大型国企，实际上这些年给国家上缴的费用并不多，甚至更可以说是停止了几年了——在最早计划经济时期，厂子的所有利润都要上缴，然后需要花钱国家在批钱下来专款专用。这就有点跟被妈妈控制的小孩子一样，过年过节得到的压岁钱全部被老妈拿走，然后要买啥东西还得跟老妈回报申请专款。
可是到了93年以后，因为要转轨成市场经济，这全部上缴显然就不行了。于是这国企利润上缴那基本上就是比例越来越低，到了后来更是直接停了——太多国企亏损了，哪怕不亏损的也只是将就经营赚的很少，这种情况要让人家上缴利润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所以实际上这些年长宏的利润都自己存着呢，可是存着归存着，长宏可不是华夏高科没事儿喜欢存一堆钱。他们还多元化，还开始从cvd机器开始进入黑色家电甚至是白色家电，这些不都要投资么？而且再说了，倪润丰从贾鸿渐的话里面还磋磨出来了一点弦外之音——当年贾鸿渐吃掉的健力宝，曾经当地政府就因为健力宝在美国买了办公楼层然后连续几年不赚钱就怀疑人家转移资产的！
虽然说这种怀疑只是一个在怀疑李晶伟的情况下产生的，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啊！这事儿别人相信他了就可以认为是投资，不相信他了可以说他是刻意亏损！这在私企里面只要说服董事会就行，可是在国企那就不一样了！各种想要他位置的人搞不好会抓着这种由头来告他的黑状！在以前倪润丰可能不怕，但是别忘了前两天他刚按照贾鸿渐要求的得罪了领导！回头哪怕这种黑状没把他弄下台，那也会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
因此，在倪润丰看来，贾鸿渐就是关心他爱护他。知道他可能会遭遇这样的事儿，所以等于不让他不间断的用大陆这边长宏赚到的钱去补欧洲那边，而是用俄罗斯那边赚到的钱去补欧洲，这样总行了吧？真的在国外“发达”国家开辟了市场了。而且还是用在海外赚得钱来养海外，这总归没有大问题了吧？
不过这也不是没问题，因为俄罗斯市场也不是那么好开发的！是，俄罗斯以前重工业牛掰轻工业差，咱中国的国产货80年代通过倒爷在苏联很热销，不过也就是因为80年代倒爷们的培养，所以现在俄罗斯通关难度相当大！“俄罗斯市场……贾总，前两年我们也想到了俄罗斯市场，本来想把我们过剩的生产能力给发泄到俄罗斯市场上。可是谁知道调查了一下才发现，俄罗斯那边海关的人……相当*。不仅需要好处费。而且办事还死慢，甚至通关货物放他们仓库还居然会被偷！他们还不负责！后来经过讨论我们发现如果要进入俄罗斯市场，还是要在他们国内开工厂才行，这样才能不当冤大头……”倪润丰如此说道。
喝！这俄罗斯还有这种事情呢？贾鸿渐倒是听说过俄罗斯那边儿现在*是比较严重的，好像警察都会在街上对外国人勒索之类的——不给钱就各种查证件外加给带到警局里面盘问。只要塞钱了立刻就能走人。不过他还真没想到，海关之类的地方还有这么大的问题！还偷货物？如果这样的话那从俄罗斯以外输入产品的确困难，不如在俄罗斯弄得了。
可是这要在俄罗斯弄的话，那么等于是要额外投资啊！咱投资多少？投资个年产几百万台的厂子？那也太夸张了！而投资产量少点的工厂的话，那同样还要行销，还要开拓市场，还要雇佣大量当地的工人。可以说又是一堆麻烦事儿！投入到位虽然是一两年之内估计能盈利，可是这精力方面牵扯的也太大了——等于是让长宏一面在西欧寻找机会铺垫，一边还要在俄罗斯那边发展，同时还不能放松国内市场和多元化！长宏能弄的来这些事儿么？其实别说是长宏了，现在让华西高科总部的人员同时运营两个大项目贾鸿渐觉得都够呛，他可能都不得不站出来牵头一个项目而让剩下的人主要精力放在另外一个项目上才行。毕竟这是一心二用。而且两边都要精细都要用心，不是随便糊弄糊弄就行的！
“润丰，咱们长宏现在有多少生产能力？”贾鸿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产能？前些年没饱和的时候利润太高，我这边就拍板多上快上。结果现在产能……挺溢出的……400万台吧……”他磕磕绊绊的说道。“问你话呢，你老实回答就行了，这400万台是三班倒的产能？”贾鸿渐皱着眉头问道。“不……就一个白班……三班倒的话……1200万台……”倪润丰此时几十岁的老爷子呢，那却表现的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喃喃道。没错！98年当年的时候长宏一年就卖出去了600万台彩电，他们生产能力怎么可能仅仅是400万而已？98年的时候他甚至还批了引进几条生产线呢！本来想大上快上的三班倒冲击1000万甚至更高的产能，结果谁知道市场饱和了！而且市场饱和的事儿到了99年才发现！而那时候也只能把三班倒变成了一个长白班，接着就把大量的库存通过经销商倾销到东南亚之类的地方，起码保证多生产的彩电没太亏还保证了整体赚钱……
“多少？1200万台？你怎么不早说呢！”贾鸿渐当时就一愣！擦，一千两百万台，这是浪费了多少产能？有这产能咱还跑俄罗斯开什么工厂啊？直接走另外一条路啊！“有这么多产能咱们还去俄罗斯干啥？直接跟飞利浦、汤姆逊之类的公司谈代工啊！先把咱们的生产线运作起来再说！先充分利用咱们闲置的生产能力给厂子赚钱，然后咱们再拿一部分去欧洲发展！这样回头你跟省里也好交代，把方案提前写好回头交上去，省里面满意了你位置就安稳了，别人打小报告也不会有事儿！”贾鸿渐立刻吩咐道。
虽然现在吩咐的方案和他之前说的方案完全背道而驰，虽然之前贾鸿渐好像说过不走代工模式是因为tlc也可以做，问题在于当时贾鸿渐以为长宏的生产能力不过是三班倒的四百万或者六百万台，心想着再代工那也要引进生产线再代工，这还要花时间不是？生产线那是引进来了直接第二天就可以生产的么？乱七八糟调试试运营之类的折腾个一年甚至两年都正常！所以这在贾鸿渐看来那就是长宏能做tlc也能做！但是现在长宏自己直接有1200万的生产能力，然后还有800万的生产能力实际上是被浪费了，这不赶紧接单子还等什么？
哪怕法国人的电视和荷兰人的电视是名牌，可是他们的电视就不是电视了？里面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哪怕在这个年代，飞利浦照样有大量的显像管电视机要出售，毕竟在市场上液晶还是一个新鲜事物，甚至说起来液晶这种新鲜事务的技术都不算太成熟，所以市场上主流的还是把球面显示屏的电视做成了所谓纯平电视的这么一个产品！这些东西长宏95年96年就能做了好不！甚至显像管长宏都能自产！哪怕那些好品牌看不上长宏的显像管，但是可以用他们指定的显像管嘛，咱就给他们做电路做配套做壳子，回头这成本都能低的一塌糊涂！因为这产能本身咱已经都浪费了，哪怕开动生产线，咱只要人家给个成本和折旧就行了！咱给人家白打工，就让咱生产线全力运营都行！而这么一弄之后，是不是跟人家欧洲品牌搞好关系了？是不是回头买人家的一个工厂啊、研发中心啊之类的就更容易了？是不是咱也能提前学到欧洲品牌做中端高端产品的设计概念了？这不跟三星帮苹果代工然后偷学苹果设计一样？
这是巨大的机会啊！甚至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还可以打击土耳其那帮潜在的竞争对手！贾鸿渐他们之前不是调查了一下么，不是发现欧洲品牌大多在土耳其代工么？不是回头长宏进入了欧洲市场很容易被土耳其厂商竞争么？既然这样的话咱先盘外招抢光土耳其人的代工订单，这帮土耳其品牌还不得死？这样以后咱慢慢再进入欧洲市场上的时候，那不是要少几个很强的竞争对手？打击竞争对手那就是增强自己啊！而且咱现在先把对方的订单给抢过来代工，这以后也可以避免tlc他们去抢代工不是？
而且咱开价还是成本价，只是维持生产线和生产能力而已！咱代工都可以不赚钱，咱怕啥？而且说白了，回头等进步到了纯粹的液晶时代平板电视的时代，那什么显像管电视的生产线全都得换新的！这生产线咱不开动留着也没用啊！还不如让他们发挥一下最后的光和热，帮咱干掉一些竞争对手，这多好？甚至咱还可以密切关注一下土耳其那边，回头要是土耳其那边有什么企业混不下去了……哼哼……咱也可以收购过来嘛！这样咱也能有一个未来在欧洲的前进基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