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有什么心事儿，你跟我说说，大不了我回去，再跟老秦探探口风。”
“或者…，要不我陪你再去趟军区，往家里再去了电话？”
季黎眼帘轻眨，侧脸看向她，嘴角浅弯笑了笑。
“嫂子，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秦嫂子扯着嘴角，一脸不信。
“你看起来是没啥事儿，但我就觉得你不太好…，你真的，别强撑着，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季黎嘴角弧度渐敛，垂下眼继续浇花儿。
她咽了咽喉，细声说：
“不撑着，我能怎么样？每天想着他不好了，倒霉了，自己吓唬自己吗？”
季黎一手抚了抚高隆的肚皮。
“我这肚子里，还有俩孩子呢，我不想胡思乱想，我知道周驰，他会好好回来的。”
秦嫂子听得有点懵。
“他会好好…？”
“那周旅长当然会好好回来了，他是回老家去照顾重病的老人，又不是去出啥危险任务去了，你这咋还担心上周旅长了？”
季黎听完愣了一下。
合着半天。
她一直以为她郁郁寡欢，是因为家里老人病重，而不是担心周驰。
反应过来，一想也是，周驰跟周鸿之间那些恩怨，家里那边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季黎不禁失笑摇头。
她这一笑，秦嫂子更觉得毛骨悚然了。
“弟妹，你，你没事儿吧……”
这咋还胡思乱想的，开始担心周旅长了呢？
秦嫂子咽了口口水，苦口婆心地开始劝她。
“你可别想那么多了，人都有个生老病死。”
“那周旅长不跟你联系，和起先瞒着你偷偷跑回去，还不是因为你身子重，怕你知道了太过担心吗？”
“他这么久没消息，也是对咱们组织和这些邻居的信任，咱们都能相帮着照顾好你，你放宽心，安心养着，等他回来，什么话儿都好说，啊。”
“你看你，你也别跟周旅长赌气，更别胡思乱想的，再着急上火啥的，多不好……”
季黎好笑的点点头，满口答应。
“我好着呢，也没赌气，真没事儿，嫂子别担心了，啊。”
秦嫂子看着她，嘴角扯出抹笑，喃喃说。
“成，那就好…”
心里却在忍不住犯嘀咕。
这周旅长，好歹也来个消息不是，太不像话了。
正琢磨着，就听身后巷子那头儿，传来一道道吆喝声。
“嫂子！周嫂子！”
季黎放下水壶，抻头看了一眼，是通信部的小郑。
她等着小郑走近了，才笑着应声。
“有我的信啊？你那么大老远就喊，怕我听不见？”
小郑快步走过来，气喘吁吁笑了下，把手里信封递给她，又飞快说道。
“是有嫂子的信，不过周旅长来电话里，说家里远，就不叫您过去跑了，叫我给您捎句话。”
季黎微怔眨眼。
秦嫂子比她还激动，“来电话了？咋说？是不好消息？”
小郑看了看她，嘿笑说。
“啊，周旅长说了，说家里老人已经渡过难关，正在养身体，过两天能出院，他在那边安顿好了，很快就回来，叫嫂子不用担心。”
季黎捏着信封的指甲盖儿紧的发白，清柔问他。
“周驰亲自打的电话？”
小郑点点头，“啊，对啊，我接的，是周旅长。”
季黎心里，有一股力量倏地稳稳落地，感受踏踏实实的。
秦嫂子一拍手，笑声爽朗说道。
“你看看，我就说是好消息！”
她拍了下季黎胳膊，“这下你放心了，老人没事儿，都能出院了！”
季黎嘴角牵了牵，脸上笑意清浅点了下头。
“嗯。”
放心了。
——
周驰这会儿，刚被人请到周老爷子的病房里。
齐朝推着他一进屋，立在床尾的一双中年夫妻，就一脸激动的迎上前来。
“周驰~，你绕了我家莲莲吧！”
孟师长的夫人眼含热泪，屈腿就要给他跪下。
齐朝吓得一机灵，一步迈过去，眼疾手快地将人架住。
“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咱站着好好说话啊…”
孟师长的太太唔唔哭起来，眼泪汪汪看着周驰。
“你就绕了莲莲这一次，她是年轻不懂事，被人给哄了，才犯这种蠢错，我替她向你道歉，怎么补偿，都好说！”
“她是个女孩子啊，她还要嫁人呢，你把她送进去了，她这辈子就毁了~”
“我跟她爸就这一个孩子，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呀~！”
孟师长脸色灰暗，眉心紧蹙着不说话。
周驰面无表情，看向病床上的周老爷子。
父子俩对视。
周老爷子满鬓白发，神容苍老而憔悴，但眼神还算沉敛有精神。
他看着周驰左手打着石膏，头上又包扎着纱布和网兜。
这辈子，他头一次看到小儿子这么狼狈病弱的模样。
周老爷子神色复杂，哑声开口。
“是他们说的那样？周鸿威逼利诱孟莲，联手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周驰眸色深暗，薄唇轻启。
“是。”
“他人…找不着了？”
“早晚会找着。”
周老爷子胸脯起伏不定，满眼戾色咬牙臭骂。
“丢人现眼！！”
孟师长见状，叹了口气，沉声安抚。
“老首长别动气。”
“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来赔礼道歉的，这件事情说到底，莲莲虽然是被逼的，但她毕竟动了手，也犯了错。”
“子不教父之过，周驰同志，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
他转向周驰，深深鞠了一躬。
齐朝立在一旁，嘴角都忍不住开始抽搐了。
军区师长鞠躬致歉，这好像不网开一面，都说不过去了。
孟太太哽咽着连忙插话，“是，我也向你道歉，都是我惯坏了莲莲。”
“周驰，只要你能原谅她这一次，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求你了，我求求你大人大量，你别跟不懂事的女孩子计较……”
周驰无动于衷，淡淡开口。
“孟姨，我差点死了。”
孟太太泪流满面的脸神色凄楚，话都卡住。
周驰抬了抬左胳膊，“这条胳膊，曾因公受伤，这下子一定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你们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锦绣路，可能就因为这条手臂，而断送。
孟师长两口子齐齐沉默。
夫妻俩的脸色逐渐灰败黯淡。
周驰漆黑瞳色冷芒幽烁。
“亲兄弟明算账，等我出院，这遭死里逃生的账，周鸿必须得还。”
这话是告诉周老爷子，也是告诉孟师长夫妇的。
亲兄弟都明算账。
孟莲一个外人，更不可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