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娜娜从厂里拉出来，站在张友堂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
要不要爸爸，是要爸爸还是要妈妈，如果要爸爸，现在就过去，她绝不拦着。\"
陈水花又叹了口气，
\"那不是废话，娜娜肯定选妈妈啊。她都不认识张友堂，怎么可能不要日夜照顾她的亲妈，去选个便宜爹。
但问题是，你说娜娜才几岁啊！那天厂子外面围着多少人啊，
她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搞这种事情！
这种事，大人都会觉得难堪，更何况是孩子！
这年纪，已经开始记事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一直记得这事……\"
都是当妈的，陈水花真的是既心疼娜娜，也心疼沈夏兰。
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多敏感，同为女性，她很能共情。
但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
如果不是张友堂和他们家那老太婆干的事情实在是太恶心，就沈夏兰原来那个性格，估计能忍到进棺材。
沈夏莲也瞬间心疼起了小娜娜，这种事情，换成她，也能记上一辈子。
\"娜娜，哭了吗……\"
\"没有。\"说到这，陈水花的表情又有些许古怪了。
\"你说这个老年人老话是不是真的，缺了什么东西，总能在另一方面给补回来啊……
娜娜才那么小，那天站在那儿，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反倒是夏兰，边发疯边眼泪就没停过。\"
\"她没被吓到？\"沈夏莲很是惊讶。
\"应该有的吧，我看着她被她妈拉出来的，我还过去拦了呢。
刚出来的时候，她拉着我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手，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不过等夏兰让她做什么狗屁选择以后，她反而松下来了。
你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吗？\"
陈水花这种时候还卖关子，沈夏莲真是急死。
\"说什么？不是说要妈妈吗？\"
\"妈妈肯定是要的。但她原话是这样的。\"
陈水花低声咳了两下，宽了宽嗓子，开始还原那天的场景。
\"她看了看张友堂，然后面无表情的摇头，说，
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什么爸爸。
从出生到现在，我有很多家人，有妈妈，有外公外婆，有太外公。
还有舅舅舅妈，大姨三姨四姨小姨，还有姨夫们。
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和弟弟。
我有那么多家人，他们都对我那么好。
但我知道，他们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妈妈是我妈妈。
如果我妈妈不是我妈妈，他们就也不是我家人了，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这个陌生人，而去恨我妈妈，我是小，又不是傻！\"
陈水花说完，都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沈夏莲也惊呆了。
\"这真是娜娜说的？\"
\"对啊，骗你干嘛！
她当时这么说完，整个厂门口都没声音了。
你大哥拳头举在半空中都没打下去了，也是被这小姑娘惊到了！
我真的是没见过这么聪明通透的孩子，夏兰也算是熬出头了。\"
沈夏莲看着坐在那儿还在不停笑着的，即将要6岁的小姑娘，心里其实挺疼的。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女儿。
上辈子，自己的小公主，和现在娜娜的处境不知道有多像。
女儿才出生， 她就带着孩子离婚了。此后再也没让她见过那家人。
她小时候，总有些不怀好意的大人，假装逗她的名义，去问她。
\"你爸爸呢？你爸爸去哪里了？\"
女儿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朝着那些大人翻个白眼，然后满不在意的回道。
\"我没有爸爸，怎么了？\"
现在想起来，难道她真的想这么回答吗？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真的不羡慕同龄人从爸爸怀里跑到妈妈怀里，那种撒娇样吗？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去懂事。
懂事，才是一个孩子最可怜的标签。
明明是最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最该被家人宠的无法无天的年纪。
为什么要这么懂事通透？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们去懂事？
还不是因为大人的不懂事，才让她们不得不提前长大。
还有后来她初中那会儿，那边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女儿的qq号，来加人聊天。
打着他后来生的女儿的名义开口就是姐姐。
女儿直接一句，我妈独生子女补贴拿到现在了，你别瞎说。
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把自己打造的刀枪不入了，这都是因为什么。
吃完饭，离春节联欢晚会开始还早。
沈夏兰跟着王小芬和陈水花在厨房收拾碗筷，
沈大山跟沈如是和沈立民还坐在餐桌上聊今年的生意。
沈建国拿着自己的宠物鸡出门了，说要找朋友。
新一届学霸沈玉琴，大年三十说想再去看会儿书……
沈丽娜抱着沈夏莲给她从羊城带回来的芭比娃娃，提前坐在了沙发上，正给娃娃梳着辫子。
\"娜娜，这个芭比娃娃你喜欢吗？\"
\"喜欢！小姨，你看我再给她扎麻花辫！\"
沈丽娜奶声奶气的给沈夏莲展示自己的杰作，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能说出那么冷静有序的话。
\"那小姨以后再给你买！我上次还看到一个黑色爆炸头的，那套能给娃娃布置小房间。\"
娜娜歪着头，问，\"爆炸头是什么？\"
\"额……就是……额，我下次给你买了你就知道了。\"
\"嗯！小姨最好了！\"小娜娜两眼弯成一道月牙，笑得超甜。
沈夏莲揉着小侄女的脑袋，轻声问她。
\"娜娜，你会不会难过？\"
\"嗯？什么？\"沈丽娜没听懂她小姨的问题，小脸懵逼。
\"就是……前几天你妈妈让你……\"
沈夏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嗯嗯啊啊的，但娜娜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有点。\"她点点头，
沈夏莲心头一紧，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说法，要怎么说才能让娜娜不对沈夏兰产生芥蒂。
就见沈丽娜的小脸皱成了个包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叹着气说。
\"妈妈那天哭得好凶，感觉好难过好难过的，妈妈难过，娜娜就也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