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林楠完全无法平静心绪,脚下在不由自主的来回踱步,目光总是望着那扇门。
刘艺菲太倔了,被送进去时居然还有心思恶狠狠地警告他,不允许他进产房;并且再三叮嘱医生,她不同意男方剪脐带。
“生孩子这种事情急不得,更何况是头一胎,还是双胞胎。但茜茜她的身体素质很好,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安心坐下等着……”
一旁,刘晓丽努力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对林楠安抚道,也是在对自己说。
可看得出来,她这会儿也非常担心,毕竟是自己女儿,而且生产时会有多痛,她比谁都清楚。
“妈,明明可以用点麻药的。”
林楠看向刘晓丽,有些焦躁。他这会儿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看不见也听不到,但一定很疼很疼。
“可茜茜拒绝了。”说着话,刘晓丽都不禁笑了,她闺女实在太要强了。
只因为顺产时不用麻药,对产妇和胎儿的身体影响都是最小的,恢复也最快;
且如果使用麻醉,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带来神经损伤这一类的不良反应,尤其是对孩子;
所以她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无痛分娩,根本不容别人反驳。
“进,茜茜进去,多…多久了?”舒倡也终于赶到了,她气喘吁吁地从楼道口跑了过来,肩上背着包,怀里还抱着一捧玫瑰。
“茜茜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你也赶紧坐下歇会儿。”刘晓丽露出了笑容,她清楚舒倡应该是从医院外面一路跑过来的。
“喝点水。”等舒倡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产房门外的椅子上后,林楠这才适时地递上了矿泉水,舒倡也是个憨货。
“这,这要生多久啊?”接过水,大口灌了两下后,舒倡才茫然地问道。
“不知道,每个人都不一样。”说着话,林楠又守到了产房门前,他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此刻,产房内,医生和护士在不断加油打气,在忙碌。
而刘艺菲苍白的脸上已然布满汗水,鬓角的发丝完全沾在脸上,显得异常狼狈。
她的表情也是极度痛苦的,眉头紧紧绞在一起,疼得想哭,眼泪直流……甚至疼到嘴里都发不出太大声音,只能闷哼呻吟。
但她仍然咬着牙,在用力,在非常拼命的用力,哪怕是已经精疲力竭,神情恍惚……
“好,头出来了,坚持……用力……”
医生一句大声的鼓舞,像是一剂猛药,让痛苦的刘艺菲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因为她实在太疼了。
中午12点半,产房的门突然开了。
有护士探出了半边身子,是只负责报信的那个护士。
一瞬间,林楠、刘晓丽和舒倡就都站起了身,匆忙围了上去,脸上俱是焦急的关心。
“艺菲还好吗?”
“怎么样了?”
林楠和刘晓丽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舒倡也在忙不迭地点头。
“恭喜家属,第一个孩子已经顺利分娩出来了,2.6千克重,是个很健康的女婴。目前正在接生另一个,但具体多久能结束,这个没法预计……”
护士通知完后,只简单祝贺了两句,就再次关上了产房的门,只留下在外面一阵激动和高兴的三人。
“女孩儿好,无论女孩儿还是男孩儿,都好!”
刘晓丽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嘴里满足地念叨着。但转瞬间,她就又收敛了些笑容,因为女儿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哥,你当爹啦,我做小姨啦;还有干妈,您也升级当姥姥了,哈哈哈……”舒倡嘻嘻哈哈地手舞足蹈,停不下来。
林楠激动的有些神情恍惚,根本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他一边回应着舒倡,一边再次目光深情地望向产房:“辛苦茜茜了!”
“是啊,做姥姥了。”刘晓丽也笑着直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林楠,你这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
听到这个话,林楠也是反应过来了,但还是选择了拒绝:“妈,咱们还是等茜茜出来后再打电话报喜吧。也免得家里都吊着一颗心,毕竟还有一个小家伙没出来呢。”
“好,好。”刘晓丽承认,这一刻林楠比她细心。
“啊?可我已经给韩佳女发消息了,她这会儿就在来的路上……”舒倡双手抱着手机,表情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儿,你让她管住嘴就行。”林楠笑着摆摆手。
三个人继续在产房外面等待,期间助理还送了吃的过来。
但大家基本上都不怎么想吃东西,根本没有胃口;因为刘艺菲还在里面忍着痛分娩,花木兰还在战斗。
……
“李总,我们不指望《吹哨人》和《误杀》的票房分账可以在年前看到,但《中国机长》……”
“放心吧,岳总监。《中国机长》的分账一定可以在元旦之前到林楠影业的账户,毕竟今晚就正式结束公映期了么。”
听到这话,岳军一下子就放心多了。但也免不了有些遗憾,那就是《中国机长》终究只是堪堪爬上了30亿,没能更进一步。
敲门声响起,岳军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蒋樰柔。他连忙跟电话那头的李小萍结束通话,“那就麻烦李总了,咱们回头庆功宴的时候再聚。”
“怎么了?”岳军询问道,顺手也将办公桌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动,已经放了半个多小时的午餐往一旁挪了挪。
“上影那边刚刚来了电话,任董想在2号下午来咱们公司聊些事情。”蒋樰柔语气揶揄地笑道。
自家大导演这段时间可是什么事情都不管,哪怕圈里人找他有正事,他也都是统统扔给公司,扔给岳军和她。
这不,任大董事长打电话打不通,每次都只收到一条系统自定义的短信回复;几次联系不上之后,可不就是只能按照短信内容来公司找她和岳军么?
闻言,岳军顿时一愣,片刻后就露出了无语的笑容,“懂了,咱们俩这次大概率是要做一回得罪人的事情了。”
“怎么说?”
“我听说2号上午,局里会开大会讨论一百周年献礼片的事情,甚至是直接定下负责这部献礼片的国企!”
“上影?”
……
时间来到了一点钟,林楠、刘晓丽、舒倡三人还没有等到第二个小兔崽子,但却等来了韩佳女。
后者在闯了一个红灯,外加一个违规停车后,终于赶来了医院。
用她的话讲就是,反正车子是挂在工作室名下的,之后会有员工帮她去处理。
“等于说你们都没有看到小丫头?”小韩同学自诩是孩子的姑姑或干妈,已经大大咧咧地关心上了。
“清理干净后,已经放进恒温箱了。说是24小时内还要接种疫苗,做各种体格检查。”
“也不急,老二不还没出来嘛。等到傍晚的时候,咱们一定都能见到。”刘晓丽面带笑容,补充着。
“我估计艺菲怕是很累很累了吧?从进产房到现在,这都三个小时了。”韩佳女点着头,感慨道。
“肯定啊,茜茜又不是铁人!等生完后绝对得好好睡一觉,恢复恢复体力。”舒倡接了一句,也让林楠、刘晓丽更加揪心了。
“生完后,大概率会一觉睡到……”韩佳女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被打断了。
只见产房的门再次打开,依旧是半个小时前的那个护士,这次能明显看到她的眉眼是弯着的,带着笑容和喜气。
“恭喜家属,是个男孩儿,2.4千克……”
“男孩儿?”一瞬间,韩佳女就咋咋呼呼惊叹出了口。
“龙凤胎?”舒倡也瞪着双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里带着浓浓的惊喜。
林楠和刘晓丽已经来不及高兴了,只想知道刘艺菲的情况。
“产妇体力、精力透支严重,已经昏睡过去了。
您二位先别急,里面正在清理,等清理好了之后会将产妇送回房间。
但她估计会睡很久,因为三个小时下来,真的非常非常辛苦。”
“好的,谢谢你们了。”林楠连声感谢。刘晓丽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产房的门,又一次关上。这时候,四个人也才真正的放开了,完全不再抑制自己激动和高兴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乖乖,龙凤胎啊,一次性就圆满了?!”韩佳女砸吧着嘴,仍处于震惊中。
“茜茜真厉害!”舒倡同样唏嘘不已,但随即就被林楠和刘晓丽吸引了目光。只见两个人都拿出了手机,走去一旁打电话。
林楠只等了不到10秒钟,就听到了老林头的声音,后者好似隐隐有些猜测、有些期待:“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得是?”
“爸,刚刚生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姐姐和弟弟。”
“哈,哈哈哈……”电话里,老林头爽朗的笑声炸响,中气十足得很,“小张,今儿个所有人全部免……”
电话挂了,是老林头挂的,他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最后又跟林楠提说了一次他的行程;说他会在下个月下旬之前过来,在处理好酒楼的事情后就来首都。
下午两点多,换了一身病号服的刘艺菲被送回了房间。
她睡得很沉、很香甜,那张苍白的脸上明显还能看到疲惫;也不知道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脸上时不时的就有“痛苦”的表情流露。
另外,刘艺菲那个在林楠几人眼中存在了大半年的孕肚,此时也已经消失了,这让大家还稍微有些不适应。嗯,她这是成功卸货了。
下午,四个人就在房间里守着沉睡的刘艺菲,也偶尔轮流去隔壁婴儿间看看两个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躺在透明恒温箱中的小崽子。
她们同样在睡觉,毕竟新生婴儿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育和成长的。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四点、五点、六点……直至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刘艺菲依旧没有睡醒的意思。
舒倡和韩佳女没有办法,只能提前回去;但两个人也约好了,会在明天早上早起,一块再赶过来。
医院vip的孕妇房间是24小时有护士巡查的,深夜亦不例外,但林楠和刘晓丽还是不放心,所以也就都守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主卧两个次卧的高级病房就显得恰到好处了;只不过林楠还是更愿意在主卧待着,倚靠在沙发上小憩或睡觉,睁眼就是刘艺菲。
……
翌日清早,时间来到了11月的第一天。
“李鞍导演电影作品《双子杀星》提前退出档期,总票房遗憾止步2.35亿,但依然远高于北美市场票房。”
“由华影主控、众多业内影视巨头联合出品,献礼建国七十周年主旋律商业大片《我和我的祖国》已于昨日晚间正式下映;
该片为国庆档及10月档期国产电影票房冠军,总票房定格于31.7亿,影评口碑亦是冠军……”
“由林楠影业、上影、西影、光线、万达联合出品,改编自川航迫降事件的主旋律商业电影《中国机长》亦于昨晚10点许圆满收官,其最后总票房报收30.33亿。”
“据业内知情人士透露,早在《中国机长》上映之前,万达影业便已将所持有的《中国机长》投资份额,转让于上影、西影和光线三家。彼时,总票房以20亿计……”
……
耳边的嘈杂声将林楠吵醒,好像是舒倡和韩佳女已经到了医院,赶来了刘艺菲的房间。
他迷迷糊糊坐起身、睁开眼,就看到舒倡扶着刘艺菲刚刚从卫生间出来,刘姑娘走路还有些不稳,显得“柔弱”。
“茜茜。”林楠轻呼了一声。
再次坐上床的刘艺菲望着林楠,她那依旧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炫耀似的邀功:“林楠,我厉害吧?龙凤胎呢,嘿嘿。”
“你吃东西了吗?应该很饿吧?”这一刻,林楠的心里有点疼,他的声音很轻。
“四点多的时候喝了些粥。那会儿你睡得跟个懒猪一样,还是妈妈和护士帮我找的吃的。”刘艺菲白了林楠一眼,笑道。
她理解林楠的状态,在过去几个月里,林楠晚上就没睡过安稳觉。
她现在终于顺利生了,林楠心里的大石头可不就是瞬间卸下了么?精神放松之后,自然非常容易深度睡眠。
“好啦,好啦,大清早的别撒狗粮。这会儿已经7点多了,护士说了,等为两个孩子注射完卡介苗后,就给咱们送来。”
听到舒倡的唠叨,刘艺菲和林楠顿时精神一振。
刘艺菲只在生完后,匆匆瞥了一眼孩子;而林楠直到这会儿,也只是隔着恒温箱看过。
“刚生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有点丑……”刘茜茜嘟着嘴,皱着眉。
“那你就想多了,你见到孩子的时候是刚出羊水,肯定皱巴巴的。经过了一晚上时间后,这会儿只会比刚生出来的时候好看一大截!”刘晓丽从门外走了进来,无语地笑着,纠正自家闺女的认知。
“真哒?”刘艺菲眼睛一亮,询问道。
“你等着吧,不出一个月,绝对比你小时候更好看。”刘晓丽无情地打击道。
“呵呵,您可真是有了孙子、孙女后,就不要女儿了!”刘艺菲不满地哼哼道。
“茜茜,孩子的皮肤随你。”林楠忍俊不禁地提醒了一句,他说的是事实。
“我嘞个乖乖,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不待刘艺菲喜笑颜开地跟林楠说话,就见韩佳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你看到什么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好奇道。
“那个医生伸出两根手指,然后你们家女儿两只小手就抓着医生的手指,就那样被提起来了,还反复提起来好几次!”
得,韩佳女一句话说出口,只有舒倡被吓到了。
林楠和刘艺菲、刘晓丽都是一副笑呵呵看笑话的模样,因为这个测试内容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知道。
“大惊小怪,这是在检查抓握反射和拥抱反射,也就是对中枢神经系统发育情况的检查。”林楠颇为嫌弃地给韩佳女科普。
“啊?”
“啊什么啊,就你一天天尽闹笑话。”作为一名合格的影后演员,舒倡已然换上了一副鄙视的表情看着韩佳女,她果断跟林楠、刘艺菲、刘晓丽站在了一边。
几个人说说笑笑着,林楠也喊了一份早餐。
就这样,直至上午10点出头,几个护士终于将做完了各项检查、完成了疫苗注射的两个孩子送来了房间。
两个小家伙还没睁眼,还在睡;小小的两只,白白嫩嫩的,很可爱。
“刘女士,我们建议您在医院至少再住一周,这样对您和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观察一周后,如果完全没问题,您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另外,关于母乳严重不足的事情,确实只能选择奶粉替代……”
当医生说起“母乳严重不足”这句话时,林楠几人能明显看到刘艺菲的脸蛋红了一些,她终究是饿到孩子了。
不多时,医生就带着护士离开了。说是让孩子跟父母家人待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她们再来接;
因为刚出生的婴儿最好还是住在婴儿室比较好,那边有护士24小时照看,比林楠和刘艺菲这对新晋父母专业得多!
“看什么看,我不是没母乳,我只是……只有一点点……”
恼羞成怒的刘艺菲瞪了一眼韩佳女和舒倡,狠狠地怒了一下,然后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这一周就先住在医院,等回家之后,会有专门的保姆团队住家照看。林楠还为你专门请了厨师呢,算在一起,是四人团队。”刘晓丽笑着打岔,缓解自家闺女的尴尬。
不多时,大家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看起了孩子,越看越喜欢,毕竟是自家的嘛。
尤其是刘艺菲,她还细心的翻看了两个孩子的全身,最后满心欢喜地对林楠傻笑,声音中带着一丝丝鼻音,有喜极而泣的架势:“没有疤,全乎的!”
“茜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林楠和刘晓丽都忍不住笑了,连舒倡和韩佳女也“指责”起了刘茜茜。
“哎呀,我昨晚做梦嘛,吓死我了。”吸了吸鼻子,刘艺菲露出一副后怕和委屈的表情,这一刻的她也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