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之中藏着一块神识碎片，其中蕴含的，像是一个人的某些记忆。
楚璃轻触碎片，刹那间，便有无数画面闪过楚璃的眼前。
楚璃看到了两个青年人，他们相坐一榻，相谈甚欢。
又看到了他们站在一处持器对敌，面容严肃。
只是其中一人御剑除魔之时，有一双手从背后掏进了自己的丹田。
毁了自己的半生修为，以及那枚金丹。
被毁去修为的就是那名老者，而背后出手的人，正是那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城主大人。
老者之所以是老者，是因为力量流逝，年轻的面容不敌岁月。
半晌，楚璃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好一个济世救人的城主。
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对自己的好友兵戈相向，亲手毁去那人修为。
为了投诚邪修，将城中百姓的性命作为筹码，只求邪修放自己一命。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这一城之主。
只是不等楚璃有所动作，昏暗的天际便悠悠地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交出青山来客，本真人，便饶了此城百姓。”
“若是你们冥顽不灵硬要藏那位楚真人于此城之中……”
“就莫怪我们，屠城。”
楚璃眼睫微颤，等回过头，身后已经多了无数双无声的视线。
这些都是被困在城中难知生死的百姓。
“你听那些怪物说了吗？只要我们交出楚真人，他们就放过我们……”
“可是楚真人本来就是来救我们的啊！”
“救什么救？她连病都不愿意给我们治……”
“而且救人又不是非要她打败外面那些邪修，她把自己奉献出去不也一样能救吗？”
“再说了，之前不也打过一场，没打赢也就算了，另一个人还跑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哪一天就将我们丢下，也跑了……”
“……”
修士自是耳聪目明，这些凡人的言论，楚璃一句也没有拉下。
“咳咳……”
城主不知何时也从众人背后走到人前：“休得胡言。”
“即便无炁道友不敌城外邪修，亦会尽全力保护诸位的人身安全的。”
“保护有什么用？”
“只要输了，哪一次那些邪魔没有波及到我们！”
“她为什么就不能牺牲一下，饶我们一条生路呢？”
“她为什么不去死——”
“……”
“呵……”
楚璃只觉得可笑。
这些凡人，是那么的脆弱，又是那么的自私与无知。
楚璃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城主，那人依旧病恹恹的，仿佛话说得重些，便要忍不住驾鹤西去。
“刷——”
楚璃手握祭生剑，冰冷的剑尖直指城主。
城主似乎并不意外楚璃会由此行为，口中依旧无所畏惧地煽动民意。
“无炁道友，我不怪你生气。只是我们现在还要外敌未解，我……”
“她居然想对城主动手！”
“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
楚璃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没什么意外的，最开始出声的人，她都在城主府见过。
邪修当前，城主这个已经投奔邪修的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凭什么？
自己又为什么要拼了命地去救他们？
楚璃察觉到了自己体内魔气的涌动，脑海中也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楚璃目光冷寒，手中长剑如得法旨，径直朝城主刺去。
“叮——”
一道白色的光幕瞬间绽开，将楚璃的剑意牢牢锁在光幕之外。
“城主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光是在背后下得了黑手，也能在人前挑起是非。”
“那城主不妨猜猜看，你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
楚璃淡淡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随后身化遁光，飞离此城。
她不能在城中大肆动手，因为那样会杀死凡人，徒增因果。
可是，邪修能杀。
那邪修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逼她出去吗？
可以，她出去。
但是你动得了我吗？
楚璃肆无忌惮地将魔气四放，周遭邪气感知到魔气的存在，皆颤巍巍地聚在原处，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瞧，这是谁被逼出城外了。”
那邪修仿佛是在幸灾乐祸：“看看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和你们口中所谓的仙门正道。”
“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所守护的人，不过是因为一句威胁的话语，便转头对你进行了攻讦。”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仙门？”
楚璃轻笑，心如磐石。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我楚璃，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仙道修士。”
“你这话或许可以毁那些修苍生道的丹修道心，可你，如何能动摇得了我。”
楚璃回头，静静地望着那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邪修。
那一层又一层的禁制，如果楚璃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用来隔离魔气的东西吧。
脚下，仙城外部的阵法波光涟漪。
楚璃不过微微一触，那阵法便有了溃散的迹象。
“怎么，你还打算将这座城留存多久？你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若是想要拿下此城，应该早就拿下了吧？”
邪修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不是为了等我们的圣女大人吗？”
“你笑起来很丑，别笑了。”楚璃心平气和道，“我要离开这里，你要拦我吗？”
“你有魔气，我应该是拦不住。”邪修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心平气和地就跟楚璃在半空中交谈了起来。
“如果有一日你在仙门的地盘上待不下去了……那么，九魂殿欢迎你。”
楚璃道：“那大抵是没那么一天。”
“那谁知道呢？”邪修动作散漫地驱使着邪气入侵城池，“在此之前，我先帮你处理一些小小的麻烦，如何？”
楚璃一动不动，就好像那些人的生死，与她无关。
其实确实是无关。
那些凡人的命，早就被牢牢地握在邪修手中了。
是他们亲爱的城主，亲手将他们送给了邪修。
一瞬间，哀鸿遍野。
楚璃面无表情地朝远处而行，此间一切，皆与她毫无关联。
望着楚璃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邪修满意地眯起了双眸。
“仙道……魔心。”
“看来，主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