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走了，郭兰英心里酸溜溜的难受，女儿有首饰，竟然先想着老师，没想起她这个妈。
孟黎明转脸看向郭兰英，挂在嘴角的笑意立马消失了，淡然道：“妈，你找我有事？”
这个妈，绝对让孟黎明糟心。
孟黎明不是把郭兰英安置在了食堂做面食嘛，前几日，辛红梅打电话，旁敲侧击的跟她说了一件事，郭兰英每天会把食堂的饭菜打包一些回家，可能是给孙金良带回去吃。
不嫌弃剩饭剩菜带回去吃也没啥，但造成了一种不好的现象，就是其他女工开始效仿往家拿饭菜，大厨甚至开始故意做多菜，食材耗损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孟黎明让食堂开始了罚款制度，拿郭兰英第一个开刀，这才杜绝了这种行为。
郭兰英尴尬的连说了三个“我”，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你舅舅单位黄了，你二姨家的生子也不念书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跟爱国说说，让你舅舅和表弟也去造纸厂上班呗？还有，食堂的小莲要休产假了，能不能让你二姨先来顶几个月……”
孟黎明斩钉截铁的回了两个字：“不行。”
郭兰英脸有些挂不住劲了：“明明，李、李老师介绍的为啥行，我介绍的为啥不行？”
孟黎明审视着郭兰英的眼睛：“妈，你当真不知道为啥不行？还是压根不敢想为啥不行？我来告诉你，因为，我信任她，却，不信任你。”
李老师介绍人之前，必定会对那个人做基本的道德评估，绝不会给孟黎明找麻烦；
而郭兰英，做事毫无原则，介绍的这仨人，孟黎明掐半俩眼珠子看不上，当然，这仨人，也掐半俩眼珠子看不上孟黎明。
让他们进厂，不用想都可以预见到，这几个人肯定打着亲戚的名头对工人们作威作福了。
绝不能让这三只坏老鼠破坏了厂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和新程序。
两个厂子的工人，鱼龙混杂，参差不齐。
服装厂的工人，大多是中年妇女，还有刑满释放女囚；
造纸厂的工人，大多是原集体企业工人，存在着一定大锅饭思想。
变成现在企业化规范管理，可是费了孟黎明、周红和孟爱军不少心血，可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郭兰英脸胀得通红：“他们、他们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
孟黎明被逗笑了：“妈，你当人家是亲人，人家当我是亲人吗？你回去问问郭培和郭兰慧，我爸死了以后，他们谁来关心过我这个没爸的孩子？仅有的两次见面，也是找我来兴师问罪的吧？”
郭兰英不吭声了，自家的弟弟和妹妹，确实有点儿不像话，这些年，都是她这个大姨大姑给孩子们压岁钱，他们没有一个给明明回压岁钱的。
孟黎明幽幽叹了口气：“妈，如果你不是我妈，你连站在这儿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别再用任何人、任何事来考验咱俩之间的母女情了，它很脆弱，经不起考验。”
孟黎明骑上自行车走了，背影看着那样的冷漠与决绝。
郭兰英如堕冰窟，脑海里久久回荡着孟黎明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不是我妈，你连站在这儿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眼泪终于流出来了，这是郭兰英一直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的事实，这孩子，这是要把她的心撕碎了再撒把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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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明到了林涛家的家门口。
林涛家的院门开着，里面传出来年轻女子怒吼的声音：“妈，你平时贪那些衣裳啥的也就算了，凭什么卖我的首饰，那些首饰，我本来打算将来还回去的！”
林妈也怒了：“老娘咋生出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玩意！便宜都让人给占了，东西再不要，你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咋嘀？这年头，啥都没钱靠得住……”
年轻女子怒吼：“钱靠得住，可你给的是你儿子，不是我！”
年轻女子猛的冲出了院子，泪水糊了眼睛，撞上了孟黎明的自行车，小腿上蹭破了一层皮，她完全不在乎，继续往前跑。
跑着跑着，发现身后孟黎明骑着自行车跟着，抹了一把眼泪，外强中干的挺直腰竿：“你跟着我做什么？”
孟黎明指了指她的小腿肚子：“我撞伤了你，得负责。”
年轻女子摇头：“我没事。”
孟黎明已经下了自行车：“我有事。”
年轻女子莫名其妙：“什么事？”
孟黎明从包里拿出信封来，递向年轻女子：“你是林涛的姐姐林超吧？我是来给你送首饰钱的，你的首饰原价是元，我九成收的，凑个整数是元。你数数。”
林超怪异的看着孟黎明：“你就是林涛那个收值钱东西的同学？你是林涛同学，又是林涛求你买的东西，你却把钱给我？你不怕林涛生你的气？”
孟黎明很是坦诚：“你是东西的主人，以后还可能会有更好的东西找我，在你和林超之间，我自然会选择你。在利益面前， 同学情不值一提；当然，母女情和姐弟情，也可能不值一提。”
林超没想到孟黎明会这么直白。
话虽难听，却也似乎触动了她的内心。
三年前，当父母知道她第一次被那个人那个的时候，父母表面动怒，眼眸里却荡漾着喜悦，没多久，家里就买了现在居住的这套小院子，第二年父亲就从农村调回了县城。
可她，并不开心，她那年，刚刚十九岁，刚上班没几天，对爱情和工作都充满憧憬啊。
孟黎明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吧，我带你回家给伤口消消毒。”
林超竟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走了，坐在板凳上，任由孟黎明处理伤口。
良久，林超眼色如墨的盯着孟黎明问道：“你接近我，会不会也是因为他？”
孟黎明摇头：“他？我是听过你的事情，但都是无从查证的绯闻，当不得真，我也不想打听或查证。我的目的是你的东西，不是你的人。我赚差钱，你兑现金，咱们可以两相得宜。”
林超目光晦暗：“可、可那些东西，我本来想还回去的。”
孟黎明沉吟道：“林超，我问你几个问题啊，你可能并不愿意回答， 但或许能帮你理好思路。”
林超审视了孟黎明半天，终于点了头。
孟黎明同样审视着林超：“你当时应该是不愿意的，如果让你现在报警，你会吗？”
林超怔了下，摇了摇头。
孟黎明接着逼问：“让你现在寻机报复他，你会吗？”
林超仍旧摇头。
孟黎明大底明白了，那个人虽然曾经强迫过林超，但随着接触日久，林超已经接受了那人是她男人的事实，已经形成了新的利益共同体。
林超嚷着要退东西，也不过是因为小姑娘那么一丢丢清高，不想承认自己和其他女人一样是权色交易罢了。
孟黎明轻“哦”了一声：“他，有其他女人吗？”
林超肉眼可见的身子一僵，怎么可能没有，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孟黎明叹了口气：“林超，你妈重男轻女不对，但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钱不能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最起码它在你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不至于没有三餐果腹、没有片瓦遮头。”
林超没再提退东西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站起身来，告辞走了。
或许是林超发了话、动了怒，林涛没再来找孟黎明要首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