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牧晏送沈白汐回家之后，一个人在门外站了很久。
大概只有夜晚的冷风，能够稍微吹去脑袋里那些纷乱的念头。
等他回到容家，管家手里拿着一本书似的东西，正在等他。
“这是二少爷的，嘱咐我一定交给您。”管家把“书”递给他。
容牧晏预感到“书”里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看的东西，但还是忍不住接过来，拿着它进了书房。
这是一本照片书。
容牧晏一页一页往后翻，脚边的烟蒂也越来越多。
最后书房里烟雾缭绕。
翻到最后一页，容牧晏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倒不如不要浪费时间，多完成几个收购预案。
一支烟抽完，容牧晏给手下的高层们一一打电话叫醒。
“现在，开会。”
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大概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之后几天，容牧晏照常和沈白汐见面，两人去各种适合约会的餐厅吃饭、看电影，和普通的年轻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容牧晏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甚至每次见面，他都会带上一支不同颜色的玫瑰送给沈白汐。
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容牧晏在沈白汐面前掩饰得再好，连续的失眠和高强度的工作还是让他脸色越发不好，眼睛里血丝越发明显。
沈白汐不可能看不出来，一起吃完晚饭，拒绝了他散步的提议。
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你今天回去早一点儿休息，不许再熬夜工作。”
容牧晏当然会答应她，但是回去之后，依然在书房工作到凌晨。
他觉得书房里空气压抑，还开了窗。
然后，毫无悬念地发烧了。
第二天周末，沈白汐刚吃完早餐，就接到了容爷爷亲自打来的电话。
“小沈，今天忙吗？”老人的声音，难掩一丝忧虑。
“是不是阿晏有什么事情？”沈白汐一下子猜到真相，脸色微沉，“他生病了？”
“你猜得真准。”容爷爷倒还有心思开玩笑，“早上管家发现的时候，人都烧晕过去了，体温计差点儿让他烧坏。”
沈白汐不自觉屏住呼吸，一边打电话一边喊司机，“我马上过去，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挂水。不过我看，他这是心病，没准你来一趟比医生都有用。”
沈白汐担心极了，但是听见容爷爷的话，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声抱怨，“真是的……我一会儿就到。”
到了容家之后，沈白汐和容爷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直接走进容牧晏的卧室。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手背上插着挂水的针。
沈白汐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他另一只手。
“你有什么心病呀？”她皱着眉，看着容牧晏苍白起皮的嘴唇，又气又心疼。
但是现在人没醒，她想问也没法问，只能耐心地等待。
管家进来一趟，给她端来果盘和茶饮。
“这几天，容总每天工作到后半夜，还抽了很多烟。”管家在沈白汐面前小声地“告状”，“老爷子说他，他也不听。”
沈白汐听得更生气，使劲儿捏了捏容牧晏的手。
然后还是情不自禁地放缓声音，“我知道了，等他醒来，我再说他，麻烦您帮他拿一些棉签，他嘴唇太干了。”
“好好好。”管家一叠声地答应，找来棉签送给她，然后关门退出去。
仗着现场没有其他人，阿离偷偷地跑了出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沈白汐现在没心思管它，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声响就行。
没想到阿离却在床下发现了祸之根源——照片书。
它吃力地把照片书咬出来，推到沈白汐脚边，“汐汐，你看这是什么？”
沈白汐低头一看，眉心立刻皱紧，俯身把照片书捡了起来。
随着一页一页地翻动，脑海中的记忆涌现出来。
她终于知道容牧晏为什么会“自残”了！
都是这本照片书惹的祸。
里面记录着原主从豆蔻时候开始，悄悄地喜欢容俊杰的心情。
还贴了许多两个人的合照，甚至一些原主佯作不经意的偷拍。
偷拍的主角，当然也是容俊杰。
无论谁看了这本照片书，都能隔着厚厚的书页，感受到少女热烈真挚的爱慕之情。
仿佛看见她捧着一颗心，送到容俊杰面前。
照片书的最后一页，还夹杂一张字条。
上面是容俊杰拙劣的字迹。
写着：她说这是给我的订婚礼物。
沈白汐死死地盯着这张字条，脑子实在控制不了手，直接把它捏成一个纸团。
然后，她又回头看向容牧晏。
可以想象，他看到这本书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这么难过。”沈白汐俯身，在容牧晏唇上浅浅吻过。
然后，她拿着照片书站起来，克制着怒气走出房间。
在客厅找到管家，直接问：“容俊杰在吗？”
管家也是第一次见到沈白汐这么生气，“二少爷在自己房间……”
“我找他有点儿事情。”沈白汐扯了一个笑容，然后直接走向容俊杰的房间。
他的卧室，以前被原主当成“圣地”，所以沈白汐知道在哪儿。
到了房间门口，二话不说直接把门推开。
容俊杰正在床上玩手机，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但是惊诧中，又隐隐含着一丝欣喜。
沈白汐毫不犹豫把照片书对准他砸下去。
尖锐的书角直接砸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滴下来。
“你真恶心。”沈白汐毫不掩饰厌恶，“以前喜欢你的人瞎了眼睛。要是你以后再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就废了你！”
这一刻她身上迸发出的杀气，让容俊杰毫不怀疑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捂着额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不认识沈白汐。
这是原来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少女？
警告完容俊杰，沈白汐一秒钟都没有多待，又折返回容牧晏的房间。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这几分钟，容牧晏已经醒了。
闻到空气中残余的淡香，躺在床上有些失神。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些照片，还有照片书里的句子。
这也是这些天他不停工作的原因。
只要闲下来，脑袋里就会不自觉地冒出这些刺眼又扎心的东西。
他恨不得找个火堆把照片书扔进去，彻底地毁尸灭迹。
可是就算东西能销毁，却毁不了那些他永远无法参与的过去。
甚至他在想，当初那样喜欢容俊杰的少女，现在真的放下了吗？
会不会，他只是替身？
因为感情虔诚又真挚，所以患得患失。
容牧晏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重新闭上眼睛。
然后他自己也愣了，为什么要假装。
但是熟悉的脚步声已经在靠近，他只能继续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