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后悔
裴然咬了咬牙，低声的说：“我只是后悔。”
短短的五个字，让裴伟文愣在了原地，他只是后悔。
后悔自己一时的疏忽，连累家人跟着担惊受怕。后悔把自己的前途当做玩笑不甚在意。
所以他就整夜都跪在原地，真心的祈求着能够抵挡自己犯下罪过的万分之一。
王淑敏在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这几个字之时，就已经泪如雨下了。
她把裴然扶了起来，轻轻的揉着他的腿，看着裴然的汗都要下来了。
裴然从来没有听过她如此柔和的声音：“孩子，咱们转学行不行？”
他抬起头，面对自己母亲目光中隐隐流露出的祈求。那是养育他尊重他的父母，低声的问着行不行。
裴然的鼻子一酸，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行。”他已经做错了太多了。
王淑敏欣喜的擦了擦眼泪：“我和你爸商量了，送你去体校。你不是想要上军校吗？那所学校的名额多。”
“你爸爸托了关系，说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干得动，你想去闯就去外面跑两年。以后还可以回家。”
裴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答应自己的请求，望着背着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裴伟文。
他的眼眶红了，为自己的少不更事和愚昧无知。
哽咽的喊出了一声：“爸。”
裴伟文背过了身子去：“别说了，等下学期开学就转到体院去。”
裴然望望自己的父母，目光逐渐的由动摇变成了坚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王淑敏拍了拍他：“别让我们担心就好，回去休息吧。”
家属院外时不时地闪过了几声，车轱辘碾过大马路的噪音。不远处的钟楼响起了机械的音乐。
外面的天逐渐的由黑变成了灰色，已经三点了。
裴然躺在了床上，心绪久久都不能平静。
这一晚将是他整个少年时代的转折点，因此他从鲁莽走向了成熟。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而又深刻的。
裴伟文那样一个斯文的男人，忍不住的对他动了脚。印象中一向刚强的母亲眼泪打在手上的感觉有些发烫。
他一个16岁的少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人到底应该怎么样的活着才能对得起周围的一切。
从生下来就被爱包围着的裴然，头一次认识到，人活着不能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心。那样的人生虽然自由，但是也仅仅如此罢了。
对于生养自己的人，对于想要保护的人，裴然想要收起自己的棱角，学着成熟的让他们放心可以依赖。
他在灰蒙蒙的房间里面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一成不变的聊天对话框，很想跟她说点什么。
即便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少女正在熟睡当中，可是他的一腔心事也想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尤其是折腾了这么久以后，裴然在键盘上删删减减，就是拼凑不出一整句话来。
他看着寂静的对话框，终于按耐不住一条明知不会被看见的信息：早安。
但是很快的就撤回了，实在是有些没意义的举动，但是他就像是做贼一样，掩耳盗铃的安心。
他关掉了手机准备睡觉。
然而就在他盖上了被子准备合眼的时候，裴然却感受到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突然一震。
冥冥当中，他似有所感，拿起了手机就看见了系统发来的未读消息。
来自舒颜于03时。21分：早安。
裴然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把昨天自己还刻意疏远舒颜的事实抛在了脑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舒颜是半夜的时候突然就醒了，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但是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觉得嘴巴有点干，刚放下了水杯，就听见了手机震动了一下。
于是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看，就眼睁睁地目睹了裴然发来消息又撤回的全过程。
舒颜看了一下时间，神经病？大清晨的不睡觉，干嘛呢。
但是为了礼貌起见，舒颜还是回了个早安。谁知道对面的人像是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样，给她立马的回来了消息。
舒颜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看他回信息的速度，有些疑惑。
难道他一直在盯着手机等着自己的回复吗。
这种疑惑是捕风捉影，却让舒颜的心咯噔了一下，这种情况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裴然他，不开心吗？
还在混沌中的大脑下，意识地就把这句话给打了出来，然后点击了发送。
直到对话框当中显示出来了，这句直白的疑问，舒颜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却迟迟的看不见消息。
难道真的不开心？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说吗？
舒颜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还好吗？”
对面一时间没有回答，她尝试着发了一个表情包，那还是之前裴然发给她的。
是她之前不开心的时候，裴然发的，是个动漫人物，戴着眼镜的男孩冲向屏幕张开怀抱。
然后从他的怀里逐渐地出现了一个小心心，舒颜觉得很好看。在网上偷偷的寻找了一个跟这个表情包配套的图片。
相对应的是个小女孩，裴然应该也认出来了，他的心中一动。
在黑夜里面，人的情绪总是会被无限的放大。
裴然尝试的问道：“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舒颜看见了以后，顿了三秒，然后，直接的把语音电话给他拨了过去，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裴然手忙脚乱的找耳机。
舒颜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听着那边的声音，忍不住的会心一笑。
虽然这个时候的她的身体技能下意识的让她有些犯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以后，手机里面传来的就只有裴然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舒颜就是大脑一热有些冲动了，可是真让她开口，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她没话找话的说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我本来想吃火锅呢。”声音里面不带一点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