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想买两个下人？”
“是。”
“对府中下人不满意？”柳乘风问。
柳从吟连忙摇头：“不是。就是儿子......”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儿子想要去溧阳宫。父亲当年在溧阳宫求学过，儿子也想去。”
柳乘风微讶：“你想去溧阳宫？”
“是！”柳从吟用力点头。
“没有推荐，想要进去可不容易。”
“父亲当年拒绝了推荐，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儿子也想试试。”柳从吟握紧拳头，“都说虎父无犬子，儿子不想给父亲丢脸。”
柳乘风放下书，第一次认真地看待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你可知为父当年也不过是将将通过考试？世上多的是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资质平庸但努力上进的人。”
“儿子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可我仍然想要试试，我不甘心一直平庸下去！”柳从吟抬起头，直视柳乘风，眼中的坚定与不屈让柳乘风愣住。
自己当年，是否也是带着这样的眼神去往的溧阳宫？
时间过去的太久，柳乘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失神地看着柳从吟，渐渐的竟从他身上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和她好像。
当初自己不止一次的犹豫过，退缩过，是她鼓励自己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他成功了，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了溧阳宫。
“父亲......”柳从吟疑惑地看着他。
柳乘风被他唤回神，掩饰般地垂眸，过了会儿才道：“我不阻拦你，但你要知道，有时候一味地坚持并不完全是对的。”就如当年他坚持要高中后再去提亲，可是却迟了。
他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黑底描金的帖子。
打开帖子，他提笔在举荐人处写下柳乘风三字，又在被举荐人下方写上柳从吟三字。
待墨迹干后，拿出自己的私印盖在柳乘风三字上。
“你明日去买下人时，来府衙寻我，我给你盖上官印。”柳乘风将帖子递给他。
柳从吟受宠若惊，不敢接：“父亲，这......我......”
“拿着。”柳乘风强硬地将帖子塞到他手里，“若你考试失利，便凭此帖进溧阳宫。在那里面哪怕只待上一年，你也会受益匪浅。”
柳从吟突然跪下，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儿子定不会给父亲丢脸。”
“去吧。”
“是！”
离开南飔院，回到自己的卧房后，柳从吟才腿软地坐在地上。
五妹教的果然有用。
看着手里的推荐贴，柳从吟心头火热。
*****
第二日，柳从吟先去府衙找了柳乘风，接着再去把池渊和韦不平带回了柳府，
“只能委屈你们和我一个屋了。”
“不碍事，荒郊野岭都睡过，打地铺算得了什么。”韦不平眼珠子转了转，凑近柳从吟，“那个，柳四爷，你妹妹给我吃的当真是毒药？为什么大夫说我根本没中毒？”
柳从吟心头一紧，面上努力保持镇定：“是她在一位头发都白了的老大夫手里买的。我其实也不大清楚是不是毒药。只不过听见五妹说想要一种让人吃了不会立刻暴毙，也不会轻易被查出来的药。”
韦不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面色不改，丝毫不心虚地看着自己，脸不由的绿了，咬牙切齿道：“个小丫头，好毒的心思！”
柳从吟不高兴：“要不是你来偷我们的钱，五妹也不会给你吃药了。你不能这么说她。”
韦不平撇撇嘴：“你们不都拿回去了嘛。”
“那你这种行为也是不对的。也幸好是遇到我们，若是遇到那些心狠的，你这条小命怕是都不保了。再一个，你要偷的是别人的救命钱，那......”
“啊啊啊，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别念叨了。”
池渊安静地走在旁边，一边听着他俩说话，一边左顾右盼，然后突然不动了。
柳从吟和韦不平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人丢了。回头一看。池渊正站在一个卖烤鸡的摊子前，低头看着人家架子上的烤鸡一动不动。
那摊主看他人高马大还戴着个面具，也不敢赶他走。
柳从吟快步走过去，问道：“老板，你这烤鸡怎么卖的？”
“八十文一只，半只四十五文。”
韦不平：“咋半只还贵些？”
“剩下的半只不能保证可以卖出去，自然要卖贵点。”摊主回答。
“给我包两只。”柳从吟数了钱给他。
摊主立刻笑眯眯地用油纸给包了两只，拿绳子绑起来。
柳从吟拎着绳子，看池渊的眼睛落在自己手上，忍笑道：“等回去后给你吃。”
池渊这才将视线从油纸包上移开。
回到柳府。柳从吟先带他俩去认了路，然后又带着他们去梅香苑。
“五妹！”
柳轻柔刚从练武场那边回来，头发还汗湿着，看见他后笑着跑过来：“事情搞定了？”
柳从吟点头：“按你教我的说的，很顺利。”
“我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不过能成就好。”柳轻柔推开门，“都快进来坐吧，阿娘和姐姐出门买丝线去了。”
池渊坐下，扭头看柳从吟。
柳从吟赶紧把其中一个油纸包打开：“快吃快吃，盯一路了快。”
柳轻柔给他们倒了杯茶，笑着说：“阿渊少吃点，我阿娘炖了汤，很好喝的。”
池渊拿着鸡腿的手顿了下，然后拍拍自己肚子：“大，能吃。”
“行行行，那你赶紧吃你的。”
柳从吟问她：“你要怎么办？”
“这就要看韦先生的了。”柳轻柔喝了一口茶，笑着看向韦不平。
韦不平抖了抖：“别这么叫我，瘆得慌。”他搓了搓胳膊，“你想让我干嘛？”
柳轻柔进了里屋，不多时拿着一张图纸出来放在桌上：“我要你去帮我把这块玉佩偷出来。”
柳从吟惊讶：“这不是贺小榆说的那块玉佩吗？你知道在哪儿？”
柳轻柔摇头：“我不确定。”
柳从吟皱眉：“你觉得可能在她那里？”
“只是可能，所以我想让韦不平去帮我确认下。”
韦不平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把图案记在脑子里：“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柳轻柔点头：“是啊。”
“我怎么瞧着不像宝贝，倒像是什么定情信物。”韦不平摸摸下巴，“在哪儿？”
“兰香苑。”
之前柳从吟带他和池渊认路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路线记下了。闻言点头：“成，今晚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深夜，换了一身夜行衣的韦不平无声无息潜进了兰香苑。
将一个瓷瓶打开在万氏鼻下晃了晃，确认人睡死过去后，韦不平开始翻箱倒柜。
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韦不平都没看见半块玉佩的影子。
“难道不在这儿？柳轻柔那丫头猜错了？”
就在韦不平想离去之时，突然一拍脑门儿，懊恼地转过身。
他一手轻轻抬起万氏的头，一手掀开下方的枕头床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在床板上摸了摸，摸到一处凹陷，他屈指伸进去往上一抬，一块木板被抬起，下方出现一个盒子。
他把盒子拿出来打开，差点被晃花了眼。里头竟然装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
他仔细翻找了下，在最下面找到了柳轻柔要找的那块玉佩。
拿在手里摸了摸，韦不平嘟囔：“什么嘛，不就是一块很普通的昆山玉，这算得上什么宝贝。就知道那丫头唬我。”
把盒子盖好放回去，将自己来过的痕迹一一清除，韦不平从窗户翻了出去。
梅香苑里，柳轻柔还没睡，正提笔写着什么。
韦不平从打开的窗户跳进来，把玉佩往她手边一放：“诺，你要的东西。”
柳轻柔写下最后一笔，将宣纸提起来吹了吹，等墨迹干后，将纸叠好交给他：“帮我把这个送到一个地方去。”
“我才刚回来！”韦不平瞪眼。
“你就说去不去吧。”
韦不平哼了声：“哪儿啊？”
柳轻柔说了个地址。
韦不平惊了：“我是正经人，不去烟花之地的！”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让你去送封信。”柳轻柔拿起玉佩看了看，笑了，“有了这个，就不怕柳乘风不给推荐名贴了。”
“我说，”韦不平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和你爹什么仇？”
“管那么多，快去。”柳轻柔扔给他一个小瓶子，“这个月的解药。”
韦不平打开闻了闻，一股青草香飘出来，他将信将疑的把药丸倒出来吞下，咂咂嘴，竟然觉得心里凉幽幽的，还挺舒服的。
这也让他越发肯定这心狠手黑的小丫头是当真给他下了毒。
拿起叠好的信纸，韦不平借着夜色施展轻功来到了甜水巷。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很偏僻的巷子，翻进一处破旧的院子敲了敲那还点着灯的房屋的窗。
“谁？”
韦不平把信纸放下，立刻三窜两窜跳上屋顶跑了。
关长厉打开房门出来，看见了窗台上的信纸。打开一看，他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