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昊天石书，安青篱也看不到沐晟具体情况，只能忧心询问：「师父他是怎么了？」
昊天石书叹着气道：「过于疲累，起身时没站稳，一个踉跄，脸磕到滚烫炼丹炉上。嘴巴周围那一圈，连同鼻尖都被烫焦，痛也不敢大声叫，怕扯到伤口。牙还掉了三颗，还是三颗靠前的门牙。」
「沐晟爹爹好可怜。」小灵犀担忧道，「烫伤嘴巴还没什么，多抹些药膏就好了。怎么就磕掉了门牙？人仙后期的门牙，应该没么不禁磕才对。」
昊天石书又叹了口气，才解释道：「谁让他是灰色气运。他那结契丹炉，已随着他成长到仙阶，而且还支出几个装饰的棱角。他跌落的角度也是够凑巧，门牙正好撞到那棱角上。」
安青篱无奈叹息一声，这灰色气运果然是让人霉运连连。
不过好在师父现在已经「圈地自霉」，不会再霍霍他人。
昊天石书话匣打开，其实也是一个话痨，所以还在那绘声绘色，给小灵犀它们讲。
「反正他是牙先撞上的棱角，然后才是鼻子和脸。撞上那一刻的情形，你们可能想象？就像是长着两颗大板牙的鼠类，要去啃丹炉一样。所以那三颗牙，就是这样惨烈的掉出沐晟嘴里。」
小飞马想笑。
安青篱咳嗽一声，肃色提醒道：「石书老爷子，你过了，那是我师父。」
昊天石书笑道：「没关系，不让沐晟知道就好。他很有趣，满身都是笑料，看得老夫很是开心，忍不住就想跟大家分享。」
安青篱正色道：「实事求是叙述就好，不要去类比，更不要去夸张，那样太过生动，对师父的形象不好。」
「沐晟最落魄的样子，我们都已经看过，他以后的形象，再怎么不好，都已经很好。」昊天石书大乐，「不过你既如此说，那也成吧。下一次我不说，直接给你们重放当时影像。」
「咦，影像重放，这样可以吗？」几小只好奇。
「当然可以。」昊天石书带着三分傲气道，「以前我精神头不是太好，就没大动弹。如今已被上界仙元力滋养了这许多年，精神大好。况且已经充分证实过，沐晟的灰色气运不外散，所以让你们亲眼看看沐晟的处境也无妨。」
安青篱笑道：「精神头足了，话痨的本事也见长。不过还请多看着点我师父，尽量将他身边的尖锐之物去掉。这次还好，掉的只是三颗牙，要是下次扎到眼睛喉咙，那就不妙。」
「记下了，他命硬，可没那么容易不妙。」昊天石书又笑，然后书页居然轻轻翻动起来。
随即一幅凄惨影像，便出现在了石书翻到的那一页。
那银灰色的页面上，沐晟正捂着嘴抹泪，脸上的烫伤已经抹了药，但牙掉了，伤疤还痛，剧痛。
痛又不敢大张嘴喊痛，难受得不得了。
不过这影像只是单方面的。
安青篱能看见沐晟此刻模样，而沐晟却看不到安青篱模样。
彼此的交流，还得通过昊天石书才能进行。
安青篱望着那捂嘴抹泪的沐晟，依旧忍不住有些心酸。
算起来分隔一千多年，这还是安青篱第一次看到，师父沐晟像人的模样。
一开始刚救下来时，像是个佝偻的骷髅架子。
前些日，通过留影石观瞧，又只看到半张脸，还用花挡了大半。
此刻捂嘴抹泪的景象，也有点凄凉，但灰色气运下，能活着就好。
然而沐晟却不知道，他这副凄惨样，已经被昊天石书，如实传递给自家徒弟。
以沐晟性子，根本不愿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徒弟跟前露出狼狈样子。
他可是师父，要脸要面子。
仙界治疗外伤的药膏，见效还是挺快。
沐晟捂着嘴，等剧痛过去，才对着空气小小张口，呼痛声里带着傲气道：「徒弟，为师牙掉了，续骨丹要给师父买上一粒。一粒怕是不够，最好多买几粒，以备不时之需。」
最好能买到续骨丹丹方，以他如今这气运，少不得磕磕绊绊，续骨丹怕是要常备。
沐晟手捂着嘴，想着自己那如影随形的灰色气运，牙又掉了，又变丑了，整个人心情都糟糕得不得了，完全没有照镜子的心思。
「徒弟啊，续骨丹一定多备几粒。」沐晟殷切叮嘱，「实在不行，将为师炼的那些丹，拿出去卖了换仙晶。若是换的仙晶不够，你想法子给为师再凑些，就当为师欠你，以后为师炼丹还你。」
「师父何必这么说，你给的丹方和心得，已经是价值不菲，十粒八粒续骨丹也换得。」
安青篱出了声，又盘算了剩余仙晶，才开口道：「师父，六品续骨丹定想法子给你。」
「好徒弟。」沐晟欢喜，嘴上的伤痛都减轻了好些。
「谢师父夸赞。」安青篱笑着应声，随即又道，「不过师父，那六品续骨丹，于普通人而言，就已经是天价。徒弟也还没富到随手赠人飞舟的地步。不然六品丹先买下，但我们省着点吃可好。」
「徒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沐晟语气一沉，这徒弟又要拿话，来扭转他原本的心意。
而且略一回想，徒弟的话，多数时间还能左右他原本心意。
他堂堂沐晟，居然是个听徒弟话的仙丹师！
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做徒弟的安青篱讪笑道：「续骨丹贵得离谱，又数量有限，还受丹城管控，该省时便省。不如等下次，你再伤筋动骨，我们再吃不迟。」
「你的意思是，让为师顶着漏风门牙去炼丹？」沐晟手抖声发颤。
安青篱笑着劝道：「疗伤治病的丹药吃多了也不好，师父就是续骨丹充足，也不能为了几颗牙，随意就去吃。」
其实掉了牙，最好的方式，就是专门找人补牙，但是以师父如今的灰色气运，哪里能去寻补牙的手艺人。
沐晟很是有些不悦，虽然徒弟说的是事实。
「师父，反正我也看不见你掉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