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华林园温泉（九）……
云黛看着李禅逃一样消失在门外：“怎么说洗澡就洗澡，这么突然吗？”
云黛独自在房里左摸摸右看看，看到榻上横着一面阮，想来李禅刚刚就是在这里弹奏的。云黛手指无意识拨弄着琴弦，丝弦轻颤如珠落玉盘，似露滴古井，云黛心底的涟漪也随之轻轻泛起。
她知道郑公公必定是备了其他房间。即使没备，此刻她走出门去说要休息了，也自会有小内侍去收拾出来。
但她不准备走，她想呆在这里，前两天的分别让云黛彻底意识到，这个讨厌鬼已经悄无声息的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那日国子学眼见着李禅被内卫架走，云黛心都快碎了。在灾民营忙碌成那样，但只要一空下来，李禅、爹爹、阿娘和弟弟就会在脑海里转啊转。
云黛发现她已经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李禅的生活了。
遇袭那日她会发现端倪，是因为走到一半望着月光皎洁，不知怎么忽得心里一酸，对李禅的思念不可抑制的泛滥开来，她心中默默祈求爹娘还有张观主的在天之灵保佑他，让他能安然度过三法司这一夜。
而就是云黛这突然停滞的一小步，避过了最致命的当头一刀！
其实两人见面后，李禅问了很多次昨夜遇袭的情况，云黛都笑说是不良帅说得太夸张，她与大河帮交手过太多次，他们的招数她都烂熟于胸，根本近不了她身。
可，怎么会是夸张呢，那是十几人对她的围杀，两个不良人当场身首异处，血喷了云黛一头一脸。
云黛凭着他们的身手一下就确认了：“大河帮！”
云黛记得那些人的狞笑：“云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黄泉路上有那个姓张牛鼻子还有你爹娘，你不会寂寞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黛立时暴怒，看着围着自己的着十几个人，当时她也以为自己必无生路：“呵！我有大河帮十几人给我陪葬，路上也风光！”
之后的记忆云黛都模糊了，只记得自己中了两刀后不觉得疼，以为是回光返照，更是杀红了眼。据后面赶来的不良人和禁军说，当时‘云公子’精赤着上身浑身浴血，真真如杀神降世。
这些云黛不敢和李禅讲，他只听到自己遇袭就闭了气，当时他的情况凶险非常，若不是当时自己就在河南府，去晚了他会如何云黛都不敢去想。
云黛给李禅把过好几次脉：他现在看着好似无碍，实际上心神、气血皆损，已经受不得任何刺激。
云黛看着阮出神，她在想或许她要和郑公公好好合计一下，把李禅的情况说得更严重些，让郑公公牢牢看住他！
但这样……粮价怎么办？朝局怎么办？云家怎么办呢？
云黛想不明白，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无论如何都都想和李禅呆在一起，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所以，有些事情，有些话，她要问清楚，要当面听到他的答案。
李禅这边全身浸入热热的汤泉之中，心中那点旖旎绮念也随着温热的流水一同洗去，正放松之时，忽然听见偏殿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禅吃了一惊：“谁？”
“是我！”是云黛的声音。
李禅霎时涨红了脸，自己这在洗澡呢，她过来干什么？
“你、你……我……”
云黛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澡豆和巾子，轻轻说：“……下人都被你赶走了，我怕……”
李禅见她走出来，更是羞不可耐，连连退到池子深处，咳嗽了一声：“我洗澡本来就不需要人伺候。”许是怕云黛不信又紧接着说，“我幼时逢关中之乱，流离失所自是没什么人伺候，平乱后虽也是住在皇宫之中，但那时百官凋零，内侍也都不齐全，也并没什么人伺候……而且独处惯了，我……”
云黛此时已经走到池边，隔着氤氲的水汽，只能朦朦胧胧看到远处有个人形的影子，夜风吹拂那影子也跟着时有时无。
云黛也知道自己莽撞，只是有些问题，不是如此怕是问不太出来：“你干嘛，好像我很吓人似的。”
李禅面朝宫墙，背对着云黛：“云二小姐，我再如何克己复礼，我也是个男人，你明白吗？”
见云黛不说话，李禅接着说：“这样，你立刻出去，或者我现在叫郑楚，让他带你去别的殿阁，我们现在不、不能……”
若是今天开了这个例，李禅清楚的知道，他将完全失去控制。
诚然之前在皇后行辕他是与云黛行了周公之礼，但那时一方面自己被下了药混混沌沌记得很不真切，另一方面与她初初相见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之后直接分别了一个月，饶是如此，都让他忍耐的很辛苦。
他无法想象若真在清醒的情况下开了这个头，会成怎样无法收拾的地步。
云黛懵懵懂懂，但他是清楚后果的！李禅不允许自己这样！！
云黛咬着嘴唇说：“那，我有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你问。”
“能让我看着你的眼睛吗？”
“不能。”
“那……握着手总行吧？”
“……”李禅没有回答，他下意识的想叫郑楚，接着他就听见有人下水的声音，一想到此时云黛就在自己身后，李禅只觉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
“那我在这里问，我这样你叫郑楚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