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是女子又如何……
李禅当然有他的理由和看法。
事实上在一开始李禅对于云黛的能力也是存有一定的疑虑的，不仅仅有年龄的问题，也有她是女子的关系。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云黛的表现不断的刷新着他的认知，可以说不仅从来没让他失望，还不断的给于他惊喜。
真正改变李禅看法的还是那份疫病营的方略。毕竟写文章、论辩这些都还可以归结为才气，李禅也不是没见过才华卓越的女子。但是真正放在这种庶务和对于全局的掌握、细节的把控上，这就觉不仅仅是一点才气能够支撑得了。
当初最开始李禅把这件事交给云黛来做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一来担心云黛忽遭大变，怕她郁结于胸甚至寻短见，所以找件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听她说成德那边有过类似的经验，他山之石，说不定拿来可以有所借鉴。
但是断没想到，云黛竟然真的拿出了一份如此翔实、完善的方略。
这不是单纯的操作过就可以复述出来的东西，李禅也曾仔细看过那套方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把成德的那套东西直接生搬硬套过来，而是结合了洛阳的地形、水土、现在的病人和灾民的数量还有季节，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调整之后拿出的方案。
这套方略在城外运行的这段时间，张观主给自己写信时几乎是一有机会就要向极力称赞几句，前几次见面时就更不提了，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几次感叹道：“若不是云公子及时拿出这份疫病营的营造方略以及管理相应的规程制度，城外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渐渐的，李禅才慢慢真正意义上看懂了云黛给的方略，这份东西不仅是一个建设的范式，更重要的是在日常的管理运营之中的巧思：从水米、药材到人力如何调配，疫病营内的空间如何分配，排水运输如何保证安全都有详尽的描述。
要是没有这份妥帖的方略，城外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身为亲王，即便勤勉如李禅也大多是把精力放在定策这样的事情上，自己并没有什么机会亲自打理庶务，他也曾听裴济说起过庶务的艰难之处。在真正了解了云黛的那份方略之后，李禅意识到，云黛在庶务上的才能不输给任何干吏能臣。
一个疫病营，多大的场地中能够容纳多少人，这许多人每天须要多少水米、薪柴、衣服被服，每天的排泄、废物的处理，各项药品物资的用度又该如何安排，都需要做好精确的，尤其是在物资本就不充沛的情况下，一个完整的方略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所有的资源的高效利用。
单就这一点来说，李禅觉得，云黛的能力已经不输给号称算力无双的萧倩儿了。
这还不算，云黛在方略中所罗列的种种突发情况及其对策更是让李禅赞叹不已，各种情况的估计，对策的安排和后手的埋伏。
这样的筹划以及对于全局把控的能力，这是一般书生官员都望尘莫及的，连他李禅也不得不叫一声佩服！
李禅甚至在云黛身上隐隐看到了裴相的影子。
李禅承认，一开始他也觉得云黛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子，便是有些才能将来也是要嫁于自己做吴王妃的。随着云黛给自己的惊喜越来越多，李禅也在思索着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特别是昨天与薛岳见面之后，薛岳对于云黛的评价更是极大的触动了李禅。
薛岳对于云黛的推崇和看重固然有因为不清楚她身份的缘故，但是换一面来说，这不也正说明了，别说是个女子，就是男子有这等才华也是难得之极的。
既然男子可以，为什么女子就不可以？！
这一切云黛是可以做的到，这是李禅选择她最重要的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李禅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到了这一步，李禅就绝不会再动摇半分。
依照现在的局面，自己被幽静只是早晚的事情，那后面的事情……
“此事明天还要亲自跟裴大知会一声才好。”李禅入睡前这么想着。
自己要是进去了，外间的事情千头万绪，不是只有吴王府这一边就能做成的，河南府那边的配合也必不可少。裴大这个人他了解，最是谨慎，若没有自己亲口交代，光是郑楚转达远远不够，裴大是不会轻易相信云黛这样一个小年轻的。
——云黛的小院——
云黛洗漱完毕，在镜子前，将衣领稍稍拉下来一些，就见自己肩膀处有个小小的红印：“……还真做了个记号，讨厌鬼，大坏蛋！”
云黛想起那时他喷在肩头的鼻息，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云黛又仔细打量了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嘴唇比平时肿了一些，脸更烫热起来，嗔道：“李木樨是属狗的吗，明天要是别人问起来可怎么办！”
此时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到底在矜持些什么嘛，就应该把钥匙、田契、房产都要过来，不能便宜了这个坏东西！
云黛本来想睡前温会儿书，复习一下功课，今天一天被李禅打扰的什么都没学进去。
一拿起书忍不住想：他明天还会一早就来吗？要是明天还这么胡闹，便一定要把他耳朵拧下来！
……可若他真的听话不来了，云黛又觉得失望不已。
云黛捧着脸气哼哼地想：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搞得我都快无心向学了！不行，我得和他约法三章，这样下去旬考考砸了可怎么办？
少女情怀总是诗，即便云黛再是如何像个男子，终究也只是像。
少女情窦初开时，有多喜欢，就有多思念，见到的时候嘴上说哪儿哪儿都讨厌，真见不着了，便觉得哪儿哪儿都可爱到不行；恨他的时候巴不得立刻扎他一百零八针，想他的时候又觉得，这时候只要他来，多坏多欺负人都可以……
想到这儿，云黛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害臊！
这两天跟李禅耳鬓厮磨之下，心中总是痒痒的，一时竟是干什么都静不下心了，隆冬腊月的天气，恨不得要喝几大杯冰水才能稍微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