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卖粮……
两人并肩走出博士们的公廨时，天色已经迅速地暗了下去，国子学不比其他的衙署，夜间值守的人不多，此刻学生早已走得干干净净，除了几盏孤零零的灯笼之外，偌大的国子学里竟是一片寂静。
李禅摇摇头：“居然这么晚了。”
云黛倒不觉得如何，有李禅在她身边，稍微晚些怕什么？
两人慢悠悠走着，快到大门的时候周遭才亮堂了起来。就着灯光的暖意，李禅看着云黛，她一身白衣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股动人的生气，鬓间的碎毛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朦胧，心中不由得一动：“我明天还能来看你么？”
“你还想来？！”云黛吃了一惊，“你就不能好好休养休养么？”
看着李禅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云黛一时也是没了脾气，但想想今天早上的情形，心知对于面前这个男子可不能“心软”，当下板起面孔，恶狠狠地道：“你明天不许这么早起来了，”云黛嘟着嘴，“你敢再第一节就过来，我就……”
李禅一开始看云黛发怒也是有些心虚，但听她只是不许自己早来心中顿时笃定不少，见听她说了一半不说了，好奇道：“你就如何？就撕开我的伤口吗？”
云黛眼珠子在李禅额头处转了两圈，悠悠道：“恢复得还挺快……明天撕是撕不开了，但我能拿刀给你割开！”虽然是玩笑话，但还是让李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两人走走停停出了国子学的大门，郑楚带着一众亲卫、内侍还有那个御医早就在偏门处等候了。
李禅看了看除了郑楚，其余的人都在马车附近等着，不禁莞尔道：“你可是大夫，怎么能做这种事？”
“大夫怎么了？阎王难救想死的鬼。病人不好好配合，医术再高明也白搭。”云黛看李禅还有些不以为然，真有些生气了，“你别以为我在哄你，你的脉象就是虚耗过度，这次又受了伤，更伤元气，你还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好得了？你病死了拉倒一了百了，但我堂堂云神医的名声可就被你彻底毁了！”
云黛说着转向郑楚：“郑大人，殿下要是再这么不听话，我就给你准备点儿蒙汗药，你直接把殿下迷晕得了。”
——南市·瑞云楼——
南市靠西边的坊墙，比起另外三面的墙体都要新不少，光滑的石墙竟是比皇城的宫墙还要奢侈些。
无他，因为这道高高的坊墙里面，紧挨着的就是南市乐坊瓦舍的所在，只要贴近坊墙，总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丝竹歌舞之声，常有好事者挨着坊墙偷听，甚至援墙而上想要一睹里面歌女芳容的，故而这一段的坊墙总是修了坏，坏了修，后来河南府终于发了狠，在这一面用了石材砌墙，还特地把墙体打磨的锃光瓦亮，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爬墙。
今天这道高高的坊墙里面依旧是乐舞不断，而南市最出名的瑞云楼更是被人包了场。
不年不节，甚至还没入夜，包下瑞云楼当然不是为了看乐舞，会歌姬。
瑞云楼顶层的那间百花堂里，歌姬们甚至已经被早早赶了出去。
乐舞，从来就不是瑞云楼的主角。
“难得薛公子不计前嫌，到底是代表淮南参加恩科的举子，毕竟跟我们这种土财主不可同日而语啊！”
“正是正是，难怪薛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执掌广陵会偌大的生意，相比起来，我们这些老头子真是自惭形秽啊！”
薛岳笑眯眯地拱拱手，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韩掌柜，柳掌柜，你们这是说哪里的话，可折煞小子了！”
“之前的事情呢，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这商场之上，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常事。咱们这一次可是真心要合作，如果薛公子心中还有芥蒂，柳某还有韩掌柜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薛岳哪里敢受：“柳掌柜言重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大不了？家父常跟我说，做生意那有什么仇怨？今天为了生意打破头，明天自然也能为了生意坐下来喝酒。”
“正是这个道理！”韩掌柜笑道，“不过也真是感谢薛公子不计前嫌，实在叫人佩服。”
薛岳真诚道：“我才是要多谢各位掌柜的帮我解忧啊。要不然我手上这么多粮食，这样一点点卖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耽误了我考试，这可怎么是好？”
“薛公子，老夫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子华贤侄，”柳掌柜笑道，“像贤侄这样的身份，又有薛侍郎和河东薛氏为助，在朝堂上何愁不能一展抱负？早些从咱们这商贾贱业中抽身，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柳掌柜说得不错，老韩我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些人看着风光，可是除了有几个钱还能干什么？朝廷重农抑商那是不会变的，陶朱漪顿今日复生，也不过就是朝廷公卿眼中的一块肉罢了。”韩掌柜喷着酒气道，“薛公子你今日把这些粮食卖给我们，老韩我也不框你，自然是比不上你零卖赚得多，但是对于薛公子来说，少赚一点，也未必就是坏事！”
薛岳忙道：“两位掌柜的，你们的话子华省得了，刚刚说好的事情，一定说话算数。”
“好好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薛岳：“那是一定，咱们明日一早就交割！十万石精米，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