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七个打一个（五）……
——国子学·崔衍·公厅——
李禅坐在屏风后，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恨不能掏出铁如意把外面这些监生都打一遍。
崔衍让李禅坐在屏风后听着，他叫监生进来问当时的情况。现在在外面的正是狄羽：“崔博士，我……我就是被汪梓辉叫过去按住他的……后面的事情，博士就都看到了。”
汪梓辉、狄羽他们是做惯了这种事情。崔衍第一个问狄羽，是因为狄羽没什么坏心思，就是人有点儿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多半是实话。他因为脑子不好，在国子学里一直被孤立，汪梓辉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干什么坏事都拉上他。
狄羽看着崔衍就差跪下了，连声哀求道：“崔博士，您可千万不能告诉我爹啊，我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崔衍叹了口气：“我不说可以啊，那你这胳膊、这手指，怎么和你爹解释？在国子学摔断的？狄将军不得来找我麻烦？”
原来狄羽这会正用一条白布吊着右边胳膊，胳膊软软垂在身前，显然是断了。最要命的是，他的手指也是异常肿大，浑似一根的红色小萝卜一样，脸上也有几处青紫，也难得他皮糙肉厚，换一个人伤成这样怕是早就躺在床上哼哼了，他居然还能自己跑过来回答问话，还能单手拉着崔衍求情。
狄羽眼泪汪汪，鼻涕眼泪齐出：“崔博士救我，千万不能告诉我爹胳膊的事儿，他要是知道我们七个打一个，还被卸了胳膊，我的命就真的没了！”
崔衍不想再和狄羽争论什么，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今天回家之前，要是自己能想办法把胳膊接回去，还有你这萝卜似的手指头，这些要都能遮掩过去，我也懒得嚼这个舌根子！”
狄羽单手抹了把脸：“好的好大，谢谢崔博士，谢谢崔博士……”
狄羽千恩万谢的走后，崔衍关上门，走到屏风后面：“都听到了？”
“狄环养得好儿子！”李禅寒着一双俊目，冷冷问道，“余下六人呢？为何不叫他们来？”
崔衍绝少看见李禅这幅阎王样子，心中忍不住寒了一下：“你以为我是帮他们遮掩呐？实话跟你说，剩下几个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领头的汪梓辉……”
“这个汪梓辉，是廷尉家的？”李禅的语气似乎比外面的风还凉些。
汪梓辉的父亲汪直乃是大理寺卿，大理寺主管司法审理，主官古时又称廷尉，所以平时也会以廷尉来代指大理寺卿。
“嗯，汪大人这个儿子真的是……”崔衍摇了摇头，“才学是有的，也有几分才情，但是品性实在堪忧，仗着廷尉的威风，加之能言善辩，有颠倒黑白之能，在洛阳城里横行霸道惯了。而且听闻是尤好男风，也不知道廷尉平时是怎么做的家教。”
“廷尉教不了，那就不怪别人来教……”李禅咬了咬牙，“劳烦崔兄把他叫过来。”
“你可别乱来，”崔衍见李禅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两手一摊，“再说了，现在想叫也叫不来。”
李禅眉头一挑：“叫不来？这是为何？”
“为何？你知道云非墨下手有多厉害吗？狄羽都那个德行了，连右武卫将军的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廷尉公子还能厉害得过将军的儿子？”
李禅强压怒火：“怎么说？”
崔衍嘿嘿一笑：“当时薛岳一来找我，我就知道坏事了。当时就逼问报信支开薛岳的那小子他们在哪里。等我和薛岳赶到的时候，你家小易之已经打趴下四个了，薛岳一见这阵仗也没含糊，冲上去把剩下那仨也放倒了，这个薛岳下手更黑，这会儿也就狄羽皮糙肉厚醒了，其他的都还晕着呢。”
云黛的身手李禅也领教过，当下了然：“我懂了，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国子学又不是衙门，能怎么处置？最多就是命他们退学反省。这些个小混蛋都在八议之列，这种事情根本就入不了罪。再说了，眼下是云非墨没吃亏，那七个倒是伤的伤晕的晕，人家不来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崔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国子学有王大学士这杆大旗，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李禅一时哑然，不过他也知道崔衍这句话有不尽不实之处，这些人背后都有大臣显宦不假，可是崔衍的背景难道就差了？要论起来天底下除了他们几个姓李的，还真没什么人比背景能胜得过崔衍的。
崔衍又接着道：“所以我就说，你赶紧把你家小东西领回家，第一天上学就这样，往后他该怎么办。”
李禅强行平复心绪问：“她人呢，叫她进来。”
“行，我给你叫来，”崔衍走去出叫人说，“本来你来之前我就想先叫他来，不过那时候他正抱着薛岳哭着，就没叫。”
李禅心头一跳，一股火气窜上心头：又是薛岳，又是薛岳，又是这个薛岳！！！
旋即又是一阵心疼，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国子学遇到这种事，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薛岳至少能第一时间赶到，出手相助，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吃醋？
崔衍估摸着云非墨快到了，直接跟李禅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虽然崔衍满心不希望李禅这么跟一个举子搅在一块，但是眼下既然没办法强行让他们分开也只好先这么着了。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俩人肯定有不少话说，自己在这里反而不方便。
云黛晃晃悠悠走到公厅门外，她可不知道现在里面压根不是崔博士，而是她家的吴王殿下，还一本正经的敲门禀报：“崔博士，学生云非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