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不做犹豫的,叶琳一个脚底抹油,斜跨而去。
砰砰——
砰砰砰——
砰——
剧烈碰撞声响彻周围,随即便是一蓝一黑的两辆车先后坠入湖底深渊,逐渐淹没了两位车内的姑娘。
不留一丝痕迹。
次日清晨。
叶琳到底是被人捞了起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因为受到剧烈撞击,出急诊室的时候被判定废了四肢,同上辈子的叶伟一样终身无法言语,生活不能自理。
所以,得知一切的她觉得是不幸的。
而当她被帽子叔叔送进监狱为戕害余玥,知鸢两人赎罪,一辈子无期徒刑的时候。
她同样觉得是不幸的。
躺在牢房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大小强顺杆爬上她的腿拉屎拉尿,成为牢房新任沙包的叶琳又一次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她勾起唇角,扯动了刚调添的伤口,是习以为常的辣痛。
她想着,那真是好美一场梦。
不过这一回闪现在眼前的,不单单是她的璀璨光辉。
更多的,竟是抢救室外已然面无人色的爷爷,以及……轮椅上一生都再未展露过笑容的弟弟。
叶琳缓缓拉平了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不理解,她不懂。
明明她对他们也很好啊,可她实在害怕惶恐,她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最终他们变成那样也并非她的本意。
爷爷那么爱她,一定会体谅她的才对,她是他的骄傲,是他尽全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还有小伟,他后来不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吗,他肯定也是原谅了自己的,不是吗?
她最后还为了不让妈妈徒增烦恼,忍着被愧疚折磨,将她瞒得那样好。
妈妈开心了一辈子呢~
时间滴答滴答,月亮爬上苍穹,叶琳眼底的空洞一点点消退。
她不后悔。
她没有错的。
冰冰凉凉的地面不断袭来阵阵寒气,让叶琳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从她嘴里一遍遍重复着的,是不悔,更是不甘。
杨宅医护楼内,一家子人乱成一团,杨杨伟难得挑起大梁,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杨曼萍又一次哭到昏死再醒来,面容憔悴,苍白异常,开口第一句:
“找到人没有~”。
杨老爷子这段时间也是醒了昏,昏了醒来,得亏得这几年他爬山出海的锻炼,身子骨比小年轻都健壮好多。
眼下也是一脸疲惫,支撑着身子骨安抚道,“……放心吧,会找到的,一定会没事的”。
杨伟再也憋不住,扑通一下趴床边,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呜呜呜……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临时让姐姐过去接我,就不会这样了,呜呜呜……”。
杨老爷子深深叹息,“……跟你没关系,时也命也,逃不掉的”。
原以为过了两道坎,好歹最后这一次他们防大得这么紧,不会怎么样的。
谁知道一时疏忽,就着道了呢?
这堆三人团被悲伤紧紧包裹着,各有各的挂肠。
杨曼萍恨得眼眶充血,“……余玥那个贱人!凭什么她的女儿没死,我的女儿现在还没消息!”。
“我的知鸢啊~她们自己不想活了,凭什么拖拽着我的孩子!”。
两月后,海港。
璀璨明珠映香江,霓虹星光交织成永不落幕的繁华梦境。
“还没醒?”。
“冷哥!”。
“这位姑娘堕入水中的时候许是撞到了脑子,又加上窒息时间太长,估计还需要点时间”。
“……嗯”。
知鸢是在某年某月某天某半夜的某座山顶的某栋别墅里醒来的。
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嘶!”,头疼欲裂。
她有些懵。
这是脑浆都被撞出来了吗?
记得当时祸从斜对面横跨而来,那疯女人的漂亮脸蛋是相当扭曲,扭成了一只蛆。
那会儿她还想着,真是死前都不安宁,闭上眼看到的最后一幕怎能如此丑陋恐怖。
真是晦气,老有阴影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二次投胎。
知鸢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呢?
门外传来咔哒声,彼时的知鸢正在光明正大打量着周围情况,眼珠子咕噜噜转。
原谅她有点词穷,着实被周围的一切惊呆了眯眯眼。
反正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很漂亮很不错很哇塞的……一间卧室,左右两侧的全景落地窗设计,一眼望去一望无际。
好像是座庄园?
不过她视力好,再远一些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晰,那是海,没有尽头一般。
短短时间内,知鸢总结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在一处环海的小岛的山顶的大庄园的某栋楼里。
“小姐,您醒来啦~”,耳边略带惊喜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知鸢抬头看去,是一位有点黑有点壮看起来有点老实的女人。
对方打着领结,从头到脚一丝不苟,无一不透露着她的专业。
身形微胖的菲佣大姐姐呢。
知鸢快速整理着自己仿若没见过世面的小表情,回道,“你好”。
然后很没营养的补充了一句,“啊对,我醒来了”。
立着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又恢复她板板正正且不失亲和的笑容,却也不多话,井然有序安排人帮她打理干净后,才叫来医生为她做全面检查。
一个小时后,知鸢被告知脑袋好好的没事,身体棒棒的也没问题,养养便能恢复成原来的牛犊。
午餐晚餐她吃得喷香,也打听到不少事情。
这里是海港……的邻居。
一座孤立无援的私人小岛,被撞水里的的她飘啊飘飘的很幸运,遇上了去京都谈事情的庄园主人。
主人是个好心人,把她捞起来了,带回来了,也救醒了。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主人,他们不说,知鸢也就不问了,就是在某次路过某条长廊的时候,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形落地油画。
图像上的人,是他们的主人。
精雕玉琢的轮廓让人惊艳到没法儿用语言形容,就……跟她一样好看吧。
俊美无俦,似妖邪,似神只。
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一条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指节修长分明,其胸前钮扣松动,露出的胸肌结实有力,被窗外一束光笼罩着,却又看不太真切。
整个人显得神秘又深邃,还莫名透着一股肃穆不可侵犯的气息。
知鸢是在两月后见到的真人,彼时她正研究着要不要搞一条破竹筏,学一学孙悟空,来个远航寻亲。
轰隆隆的螺旋转着转着就停了,蹲在地上的知鸢昂起头,露出她天真无暇又纯洁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握草。
真是一个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如果能带回去做个赘婿就好了,生下来的宝宝一定很漂酿。
于低空中看去,那是怎样的一只小傻冒,圆乎乎的一颗脑袋小鸡啄米一样摇来晃去,脸上也是呆呆的,全然不似沉睡时候的圣洁明睿,看起来实在不太聪明的样子。
冷竹听说她最近吃饱喝足了就到处溜溜达达,有事没事还总蹲地上画圈圈,自言自语。
今天还扛着把厨房摸来的斧头,说是要砍树。
冷竹下了直升机,走近了些看她,才发现她这是在……试图做船?
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了,“你在做什么?”。
知鸢很老实的回答自己想回家,其他人不搭理她,岛上又不能通讯,她预备自给自足。
冷竹:“……走吧,先回去”。
知鸢很乖巧的“嗷”,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别说人家到底救了她的小命,铁定是个大好人!
平静的晚膳过后,两个安安静静的人安安静静坐在一处。
短短时间内,知鸢已经对他有点熟悉了,矜贵孤傲却不失细腻贴心,优雅温润却又裹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锋利。
两人很友好的谈话一番结束,知鸢近期是出不去了,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如何特殊的没跟她透露。
反正就是人家正在搞一项秘密实验,岛上许进不许出。
知鸢:“……”。
行叭,出不去就出不去,好歹能让她传个消息,告诉家里人她还活着,目前很安全。
让他们别担心了,早点吃饭早点睡觉。
至于她么……就当度假了,岛上风景秀丽,庄园里应有尽有,也没什么不好的。
度假的知鸢从此便开启了自己胡吃蛮塞,跑猎垂钓,上山下海的……一半鲁滨逊生活。
沙滩上,知鸢到底还是弄了个单人竹筏,顺带学着书上给它整了个三角帆,帆杆顶部绑着朵大红花,阳光下格外耀眼夺目。
知鸢翘着二郎腿躺在上边,左手捏着只沙焖烤鸡腿,右手提着串紫晶拇指葡萄,脑袋下枕着两尺不到的绣花枕头,精致土气,她戴着太阳眼镜,睡得流口水。
坤沙看得嘴角直抽抽,“你这是搁水里掏了个什么玩意儿?”。
“说你怎么万年铁树不开花,整半天这口味?”。
坤沙左右扫着梦中昏天暗地认识不知的知鸢,尽管对方是好哥们儿看上的,也依旧没忍住吐槽:
“邋里邋遢的飞机场,一马平川的小身板,除了脸蛋一无是处,送到欧洲地下恐怕都得砍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