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坐好了，前面马上就到城里了。”
羊肠小道上，五六辆简陋马车载着满满的货物，向着某个方向缓慢前行，拉车马匹俱是身形瘦弱毛皮黯淡无光，喘着粗气费力前进，车轱辘在干枯的大地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苍白的阳光下，车队人人头戴草帽遮挡时不时吹来的风沙，偌大的平原上，唯有吱吱呀呀的车轮转动声响起。
车队领头人，是一名看上去年岁不小的男性，灰白而皲裂的面皮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时不时哼唱着无名曲调，看来是个生性乐观的人，给这单调而无趣旅途平添了几分色彩。
他身后，一名青年正坐在马车外延木板上，灵动的眼眸时不时望向四周，一草一木一石都能引起他长久的注视，显然对周遭的风景很是好奇。
这青年正是李云意，靠着一副从奇巧宗淘来的易容面具，他躲过了那扶摇宙剑弟子池羽的追杀。
多此辗转后，机缘巧合下，与这车队领头大叔结识，在后者居住的城镇里借宿了几日，而后跟着他们的运输车队，前往最近的大城购置物品。
这一处域界也许是由于气候恶劣，天上的太阳光稀薄寡淡，像是有人替其披上了一层轻纱，显得朦朦胧胧，这里的人也肤色偏白，又由于缺少水分，四处风沙，个个身形枯槁，看上去十分凄惨。
零零散散分布的村镇外，四处都是灰白岩石构成的荒原，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
也许是物产过于贫瘠，这里的底层平民显得无精打采，人均佛系，无欲无求，对于李云意一个外人也不刁难，虽然初来乍到，李云意也被他们的淳朴感动。
从大叔口中得知，他们这里被一个名叫宙上宫的仙人大势力统治着，也不知统治了多少个万年，反正从大叔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再往前，一直都有此宫的存在。
至于这宙上宫到底有多么大，宫中有多少仙人，面露沧桑没多少文化的大叔也同样形容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他来说，唯有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计，才是最大的渴求。
此次赶着马车前往那名叫砂木城的地方，就是将镇子一年的矿产交予宙上宫，以求宫中下发一些生存必须的物资，还有在荒原时不时袭来的兽潮中，求得后者的庇护。
至于大叔口中所谓的矿产，从李云意来到那小镇子的第一天，便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一种晶莹剔透的晶石，中心有如同谁一样缓缓流动的灰色雾气，时不时有黑色裂纹闪现，若是更高一等的晶石，那雾气的颜色便会越发深沉，黑色裂纹出现的频率则要更高一筹。
这分明是在九州极其珍贵的空晶，至于那颜色更深的，则是空晶髓，炼制储物法宝的主材之一。
现存的空晶矿脉被九州几大宗门牢牢把持，一颗普通空晶便价值万千灵石，而且有价无市。
但是这几辆凡人所驾驭的马车上，竟然载满了九州修士们梦寐以求的空晶，且被堆放地乱七八糟，在简陋马车的颠簸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即便以李云意丰厚的身家，也忍不住咂咂嘴，有些眼馋。
九州中，修行空间法则的修士如此之少，相关功法稀少是一方面，空间之道艰难晦涩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空晶过于昂贵的原因。
毕竟五行之道，只要有灵石，有天材地宝，有对应属性的丹药，假以时日总能将修为堆上来。
若是手握绝品空间之力秘籍，却无空晶支撑，那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李云意修行的破空术，原本是借助风之力来提高身法，尧星渊宗主修为有成后，天外游历有感后才将此术更进一步，加入了空间法则，让此术在剑宗独树一帜。
即便如此，选择破空术作为身法的弟子，依旧凤毛麟角，基本上是家底殷实的仙二代。
虽然李云意在此术上颇有天赋，御剑之快已经是同级罕见，但同样囿于资源与体悟，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更进一步。
李云意用自己存储的一个小灵果与大叔换了三块空晶，看到大叔紧紧攥着那不值钱果子，不住说着对他感激不已的话，李云意嘴中有些苦涩。
大叔说他只在年幼的时候，在镇子里某个富商的大宴上见过这种东西，小心翼翼地将那还有些青涩的果子放到了口袋中，说是准备让家中的两个小儿尝一尝。
这让李云意叹息不已。
把玩着手中的珍贵空晶，那份属于空间法则的独有波动四散开来，融入虚空，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奇异，让李云意久未进展的破空术有了新的体悟。
轻轻将神识散入空晶，细细体会，将那一丝丝空间之力融入到自己体内真气中，原本精纯的真气多了些不同的韵味。
就好像做一锅好菜，在最后关头突发奇想，加入了新的绝品调味料，顿时便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若不是这里有人，李云意真想长啸一声，施展破空术好好体悟一番这奥妙。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盘算着自己后边的路子，李云意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时，一声惊呼将李云意从思考中唤醒。
车队中的一人，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地平线，嘴唇不住颤抖，双目瞪的溜圆，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事物。
李云意顺着他的指向向前远眺，待看清了那边的东西，眼神一凝。
那是四五头结伴而行的灰色兽类，形似蜥蜴，张着血盆大口，在沉寂的平原上漫无目的地前行，粗大的脚掌落地，激起阵阵灰尘。
即便是其中最小的那一头，都足足有四五丈长短。
车队顿时陷入了惊慌中。
这时，领头的大叔一声轻喝：“噤声，盖上篷布，沙蜥视力不好，不要来回走动发出声响便无事。”
慌乱的人群顿时有了主心骨一样，各自开始忙活。
只见男人们从车底扯出大块黄色皮布，盖在马车上，同时将拉车老马们蒙上眼睛按到在地，其他人躲在马车下，屏息凝神。
咚，咚，咚。
沙蜥沉重的步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