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少夫人，你们慢用。”月牙儿行了礼，缓缓退下去了。
小满月看着路过自己身边的月牙儿，轻轻皱了皱眉。
月牙儿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的，她还冲满月笑了笑，然后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凌春院里，都是两个下人一间房，月牙儿跟丫鬟小余住在一个房间里。
月牙回道自己房间的时候，小余正在房间里收拾呢。
见到月牙儿回来，小余扔下手里的活儿，立即好奇地追问：“少夫人，给你改名字了？”
月牙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会是少夫人，不是公子？”
“还用猜吗？”小余捂着嘴笑了，“你是姑娘家，长得又好看，公子一定会避嫌的啊。”
“避嫌？”
“你还不知道吧？”小余压低了声音，“公子特别喜欢少夫人，他生怕少夫人误会自己，所以，你要记得，在凌春院，一定要遵守一条规矩！那就是千万不要往公子身边凑，会被赶走的！”
月牙嘴角压着冷笑：“被少夫人赶走？”
“不是！是被公子赶走！”
月牙儿：“……”
小余双眼亮闪闪的，眉飞色舞，继续问道，“齐姝，你知道这个人吧？少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是谢家的粗实丫鬟！混的特别惨的那个！”
月牙笑了笑，说：“哦，我好像听说过。”
小余点着头，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她就是想勾引公子，让公子差点送到尼姑庵去！还有小素跟小蕊！都是这样的！她们长得可不比你差！”
小余说着，又拨浪鼓摇着头：“她们都是觉得自己有些姿色，然后背着少夫人，想要勾引公子，结果都让公子给赶出谢家了！”
“是吗？”
“是啊，是啊！这些事，就少夫人不知道罢了，我们都知道！”小余认认真真看着月牙儿，“桂花，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哦，记得，凌春院里，少夫人最大！”
“我知道。”月牙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小余说，“凌春院很好的！少夫人从来不会为难我们的，很多事，她都自己亲力亲为，不使唤我们，我们的月钱呢还一分不少！总之啊，你只要安安分分的，不去招惹公子，我保证你的日子会特别好过！”
“小余，谢谢你的提醒。”月牙儿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是好朋友嘛。”小余笑着摆摆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崭新的翠玉镯子。
“这个镯子，你喜欢吗？”月牙儿问。
“喜欢，喜欢！”小余说，“你送了我这么好的东西，可我也没什么送你的，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月牙儿说，“我刚来，很多事还要你照应呢。”
“放心！”小余拍着胸脯，“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月牙儿轻轻笑了笑，她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下。”
“现在吗？”
“对。”月牙儿顿了顿脚步，说道，“要是有人问起来……”
小余早就被嘱咐过，想都不想回道：“我就说你让夫人叫走了。”
“嗯。”月牙冲小余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
…………
走出凌春院的月牙儿并没有去谢夫人的住处。
她走到了粗实丫鬟的住处。
谢家是酆京的富贵人家，房屋富丽堂皇，就算是粗使丫鬟住的地方，也不寒酸，虽然比不上凌春院这种主子住的地方，但是也好歹算是冬暖夏凉，冷暖不忧。
不过，粗使丫鬟终究事粗使丫鬟，跟贴身丫鬟是不能比的。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贴身丫鬟有自己的房间，可以在自己房间里用饭，而粗实丫鬟七八人住一间房，在房间用饭不方便，于是她们十几个人在集体饭堂里吃饭。
正值用饭时间，十几个粗使，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埋头大吃。
月牙儿在一堆人中，只看了一眼，就将角落里的齐姝找了出来。
“齐姝。”月牙儿说着，走了过去。
吃饭的众人纷纷抬起头。
月牙儿昂首挺胸，走到了齐姝面前。
此时，坐在中间的一个粗使丫鬟站起身来，粗墩墩的结实身材，一双单眼皮眼，她上下酸溜溜地打量着月牙儿。
“这不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吗？桂花儿嘛？”那丫鬟双手环胸，啧啧嘴，“怎么？还没忘了我们姐妹，回来看看？”
月牙儿扫了她一眼，笑盈盈地说：“你当这里是鸡窝，我可不觉得。”
那丫鬟脸色一沉：“桂花儿！你不要忘了！你能走出这里，是利用了我们姐妹们！你要不是踩着我们，在夫人面前露了脸！轮得到你去夫人院里伺候？！”
月牙儿依旧是四平八稳，她掸了掸衣服，笑盈盈地说：“素平，你嫉妒我，我理解，不过，我从不觉得这里鸡窝，还有……你自己没本事出头怨你自己，不要反过来埋怨我。”
“你还敢厚着脸皮说着这种话！”那个叫素平的丫鬟，一步冲到月牙儿的面前，揪住她的衣襟，“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们！”
月牙儿凑近了素平的耳边：“被利用，那是你无能！”
“你！”素平举起拳头，冲着月牙儿的脸就要挥下去。
“你可想好了！月牙儿厉声！
素平的动作一顿。
月牙儿咬着牙，她的声音只能两人听见，她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还想在谢家待着，就不要招惹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知道……夫人现在很宠爱我！”
“你！”素平狠狠咬牙，她停住半空的拳头，最后愤愤甩下。
“滚！别让我看见你！”
月牙儿理了理衣服：“齐姝，跟我来一下。”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齐姝，咬了咬牙，跟着月牙走了。
…………
…………
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月牙儿看了看齐姝，问：“你还好吗？”
齐姝开了口，呻吟嘶哑异常：“你觉得呢……”
月牙儿看着齐姝，去轻叹口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齐姝扯着嘴角，不知道是笑了笑，还是咧了咧嘴。
这件事，还要从半个多月前说起。
那时候，齐颜跟谢傅奕去了幽州，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谢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谢府的人都知道，谢夫人这是想念儿子了。
月牙就是这个时候站出来，逗乐了谢夫人，当然，这期间也多亏了其他粗使的丫鬟的帮忙，但是最后谢夫人只记得月牙儿一个人，所有人的功劳变成了她一个人的。
谢夫人觉得月牙儿伶俐乖巧，就将人调到了自己院子伺候。
其他粗使的丫鬟的功劳被月牙儿揽在自己身上，一抹而过。
“我们当初说好的。”齐姝压低了声音，她道，“事情做成了，你跟我一起去谢夫人身前伺候！可现在，只有你……”
月牙儿道：“齐姝，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了。”
齐姝缓缓闭上眼：“你还是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有事！”月牙儿拉住齐姝，“虽然，我不能让你在夫人面前伺候，但是，我可以让你在粗使丫鬟里，不再受欺负。”
齐姝一愣，转头看向月牙儿：“真的？我还能像信你吗？”
“当然！”月牙儿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里面沉甸甸的。
齐姝犹疑了一下，打开了那个布包，只见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
“这是……”齐姝微微诧异。
“这是夫人给我的。”齐姝说，“素平那些粗使丫鬟，有几个见钱眼开的，你可以用这些首饰，挑拨她们的关系。等她们内斗的两败俱伤，你在出面！最后一举将她们都拿下！”
齐姝攥紧了手里的金银首饰，自言自语似的：“有这些东西……我为什么要给别人……”
“齐姝！”月牙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的血性呢！”
齐姝一愣。
“你以前不是敢跟齐颜平起平坐的吗？！”月牙儿说，“你现在怎么能变成这样？”
“齐颜？”齐姝说着这个名字，恍惚有有些隔世。
“你不恨齐颜了吗？”月牙儿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她恨不得齐姝的眼睛中，扯出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曾经的齐姝。
齐姝愣了愣：“齐颜……”声音微微下沉。
月牙儿循循善诱：“要不是齐颜，你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你忘了吗？”
“你跟齐颜明明是平起平坐的，不，你不是比她还高一头吗？这些，你都忘了吗？”
“怎么会忘？！”齐姝猛地攥紧拳头，“齐颜哪里比得上我？！要不是她走了狗屎运！被公子看上，代嫁进了谢家！她现在还是齐家的丫鬟！”
“对啊！”月牙儿说，“你跟齐颜差的只是一个机会，要是当年是你代嫁进了谢家……”
“那我就是谢家的少夫人了！哪里轮得到齐颜！？”齐姝说着，脸上的厌恶之情越来越浓。
月牙嘴角勾了勾：“所以说，齐姝，机会来了。”
齐姝看向她：“机会？”
“你知道吗？”月牙儿道，“我现在，没在夫人身边伺候。”
“那你……”
“夫人将我安排在了齐颜的身边。”
齐姝一惊：“什么？！”
“小点儿声。”月牙儿左右看了看，“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夫人很不喜欢齐颜，让我想办法扳倒她。”
“扳倒齐颜……”齐姝想起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亢奋了，“你有办法了？！”
“现在还没有。”月牙儿说着，认真地看着齐姝，“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齐姝皱眉。
“你了解齐颜啊。”月牙儿说，“你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个府里，没人比你更了解她。”
“现在的齐颜……”齐姝眉头皱的更紧，“她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嫁到谢家之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觉得自己成了主子了，性格变化，也很正常。”月牙儿道。
齐姝轻微的摇了摇头，她似乎是不认同月牙儿说的，但是一时间自己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出来。
“夫人为什么让你扳倒齐颜？”齐姝忽然问道。
月牙儿舔了舔嘴角。
齐姝说：“她是想你取代齐颜？”
“那倒不是。”月牙儿说，“夫人，只是想我做公子的妾侍。”
齐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月牙儿知道她为何不高兴。
齐姝大的性子很直接，她自己没有得到的，她身边的人，不管谁得到了，都让她不爽。
“你放心。”月牙儿说，“我跟齐颜不一样。若是事情成了，我会拉你一把。”
齐姝扫了她一眼，显然没有蠢到立马上当。
月牙儿耸耸肩，说：“那这么说吧，我跟齐颜，你更希望谁待在公子身边。”
“反正不能是齐颜！”
“那不就结了？”月牙儿拍了拍齐姝的肩膀，说：“所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齐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齐姝看着月牙儿，“你也想学嫣紫吗？”
说起嫣紫，齐姝的心里更加恨齐颜了。
当初谢傅奕，要将她送到尼姑庵，是嫣紫出面，找老夫人求情，留下了齐姝。齐姝对嫣紫，多少是感激的，她也指望着嫣紫能扳倒齐颜。
结果……
嫣紫被谢傅奕送了官府，生死不明。
“我不会学嫣紫。”月牙儿说着，啧了啧嘴，她道，“她太急功近利，而且法子又太过冒险了，对谢家的香火下手，这种事，没有十足把握，我可做不出来。”
齐姝道：“有十足把握，你就做了？”
月牙儿笑了笑，不置可否：“总之，我不会步嫣紫的后路。”
“她动手之前！没跟我说一声。”齐姝嘟嚷了一句，“不然，她也不会失败了。”
“什么？”月牙儿抓住了什么重点似的，“齐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姝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齐颜的怀孕……是假的！”
“假的？”月牙儿舔了舔嘴唇，眼中带着亢奋，“什么意思？你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