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是怎么发现那家客栈不对劲儿的？”
她看向谢傅奕。
谢傅奕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个油纸包裹的素包子。
“边吃边听我说。”
齐颜正好也饿了，毫不客气地接过了。
“你说吧。”她咬了一口包子，吃的两颊鼓鼓，满意极了。
谢傅奕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其实，很简单……”
“很简单？”齐颜歪着头，腮帮子嚼着包子，鼓鼓的。
谢傅奕笑了笑：“那家客栈我去过。”
齐颜：“……”
“可是，距离你上次去那间客栈，已经过了很久了吧？”齐颜说，“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谢傅奕说：“这也只是一方面，你没闻见客栈周围的气味吗？”
“气味？”齐颜眨眨眼，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的酒味挺浓郁的。”
但是，客栈里有酒味儿这很正常，齐颜根本没有多想。
谢傅奕微微摇头，说：“藏在酒味里面的，是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齐颜瞠目结舌。
谢傅奕颔首说道：“所以，那家客栈，绝对有问题。”
齐颜打量着他：“这么说……你一进门就发现了？”
“是啊。”
“那为什么还进？”齐颜道，“我们完全可以避开的呀。”
谢傅奕哭笑不得：“齐颜，有些事，不是我们躲避就能避开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针对我们的？”
谢傅奕颔首：“很明显，就是针对我们的。”
齐颜倏然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那其中的一个刺客直呼向谢傅奕的姓名……
“我想，我或许能猜出来这次刺客是谁派来的。”谢傅奕说。
“谁？”齐颜吃下最后一口包子，看向谢傅奕。
谢傅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们在幽州只得罪了两拨人。”
齐颜：“你是说……奥登还有塔塔尔……”
“是奥登还有赵灵素。”谢傅奕说。
齐颜道：“赵灵素的话，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吧？”
那还有精力跟时间找人来刺杀谢傅奕。
谢傅奕不以为然，说道：“赵家虽然得罪了两头人，但是……他的家底毕竟摆在那里的，就要彻底拔除它，需要时间。还有……”
谢傅奕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奥登跟赵灵素从某方面来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说着，谢公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齐颜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所以，这次的刺客很可能就是……他们两人联手派来的？也可能是他们其中一方派来的？”
“我比较倾向于后者。”谢傅奕说。
齐颜眉梢微微扬起：“怎么说？”
“来的刺客，实力不行。”谢傅奕直言不讳。
齐颜：“……”
谢傅奕说：“若是他们两人联手的话，按理说，不会找这种破绽这么多的……什么价位雇佣什么样的刺客团体，这次的行刺……实在不怎么样。”
“是吗？”齐颜倒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谢傅奕转头看她。
齐颜说道：“这次是遇上你了，若是遇上的是我这种人……估计早就被下毒了。”
谢傅奕微微一怔。
齐颜一耸肩，说道：“不过，谢傅奕……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哦，此话怎么样？”谢傅奕问道。
齐颜说：“这一路走来，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是个单纯做生意的。”
“那还像什么？”
齐颜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来合适贴切的说辞，她道：“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太像一个生意人……倒是有点江湖的那种那种感觉吧？”
“江湖？”
“只是类似，但是又不一样。”齐颜说。
谢傅奕笑了笑，恢复了以往的笑眯眯模样，说道：“我就是我，一直是我，齐颜，你这是对我的关注太少了……”
齐颜白了谢傅奕一眼。
“吃饱了吗？”谢傅奕笑着问她。
齐颜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吃饱了，只是没看够。”
夕阳已经彻底落山了，湖水的色彩变化也逐渐趋于幽暗……
谢傅奕冲齐颜一伸手，说：“回去？”
齐颜笑了笑，点着头，道：“嗯，回去。”
虽然嘴上是这么答应着，但是齐颜根本没有伸手的自觉。
谢傅奕依旧伸着手，想牵着齐颜回去，他示意齐颜：“路不好走。”
齐颜说：“没关系，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你后面，又不是小孩子了，走不丢。”
“齐颜……”
“走吧。”齐颜依旧没有伸手。
最后，谢傅奕只能叹了口气。
就在齐颜准备跟在他身后离开的时候，谢傅奕上前，握住了齐颜的手。
“谢傅奕，你……”
“走啦。”谢公子笑了笑，直接拉着齐颜就走。
齐颜挣扎了几下，挣脱不掉，很快，她也就死心了。
…………
…………
两人从湖边，穿过了密林，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客栈，侍卫已经将客栈收拾好了。
再也看不见那些尸体了。
聪明走了上来，说道：“公子，问出来了。”
谢傅奕说：“谁派来的？哪里的杀手？”
“是从幽州来的杀手，叫璇玑门。”聪明说，“雇佣他们的人，是赵灵素。”
“只有赵灵素？”
“嗯，只有赵灵素。”聪明点着头，继续说道，“那个刺客说，赵灵素拿出了赵家的传家宝，用来雇佣他们。让他们不惜任何代价，截杀公子。”
谢傅奕闻言，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费心了。”
“公子，您打算怎么做？”聪明问道。
谢傅奕说：“让那个刺客回去给赵清伊带个口信，说，我们会礼尚往来的。”
“就这么将那个刺客放回吗？要不要留下他的一只眼……”
“咳！”这时候，谢傅奕忽然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聪明一顿，忽然注意到了站在谢傅奕身边的齐颜。
“呃……”聪明嘴里的话硬生生卡住了，小厮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局促地看着齐颜。
“少夫人，我就是气不过才这么说……我说的是不是太吓人了？”聪明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
齐颜一耸肩，说：“人家都来我们的命了，我们能留他一命，已经是以德报怨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很显然，聪明之前的话根本吓不到齐颜。
“你们先聊。”齐颜说着，摆摆手，“我先去休息了。”
谢傅奕目送齐颜离开，然后转头看向聪明。
聪明抓了抓后脑勺，说：“公子，那个刺客……”
谢傅奕摆摆手，说道：“让人能活着回去见赵清伊就行。”
“明白。”
“还有。”谢傅奕又道，“赵清伊那边，加快动作，不用给她留活口了。”
“是。”
…………
…………
齐颜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了。
“没睡好？”谢傅奕看着下楼的齐颜，不由问道。
齐颜含含糊糊，应付说道：“还可以。”
“做噩梦了？”谢傅奕又问。
齐颜干笑了一声：“没有。”
虽然没有做噩梦，但是白天毕竟还是见到了那种尸体遍布的场景，晚上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想了起来。
齐颜越是不想去想，脑子就偏偏作对似的，一直反复回想。
“哎……”齐颜叹口气，无精打采地坐在谢傅奕的对面吃早饭。
谢傅奕给她夹菜说道：“多吃点，往后的路，我们要加快了。”
齐颜含含糊糊，点了点头。
“大概有十几天，我们就能回到酆京了。”谢傅奕说。
齐颜一顿，她嘴里还塞着鸡蛋，差点噎到：“你，你说什么？咳咳！”
“都跟你说慢点吃了。”谢傅奕叹口气，帮齐颜盛汤递过来。
齐颜硬咽下去：“你刚才说什么？十几天就能回到酆京？”
“嗯。”谢傅奕说，“半个月。”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走得很快了，还用了将近一个月呢……”
现在回去，半个月就能到？
齐颜不解道：“我们是要连夜赶路了吗？”
“不，我打算乘水路。”谢傅奕说，“之前我们来幽州的时候，是从兖州路过，这次我们从崇州过，乘水路回去。顺流而下，陆上一天的路程在水上只要一天。”
齐颜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什么不早说？”
“我们来幽州的时候，早知道有水路，我们干嘛要走陆路啊？”
谢傅奕没说话，这是悠悠然看着齐颜。
“你说呢？”他笑盈盈剥好了鸡蛋，放到了齐颜的碗中。
“我说？”齐颜一头雾水，“要我说什么？”
“为什么不走水路。”谢傅奕道。
齐颜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谢傅奕说：“因为走陆路的时间长……”
“然后呢？”齐颜问。
谢傅奕：“……”
“说话啊。”齐颜催促。
“没有然后了。”谢傅奕忽然说，声音有些低落。
“哈？”齐颜更是一脑袋问号。
“吃饭吧。”谢傅奕道。
“可是……”
齐颜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开，还要发问，但是对面的谢傅奕已经吃好了。
“你……”
齐颜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傅奕起身离开了。
“少夫人，太好了。”这时候满月走来了，“我们能早点回去了。”
“是啊。”齐颜的心思又到了水路之上，将之前问谢傅奕的问题抛诸脑后。
…………
…………
齐颜吃了早饭，上了车。
一行人朝着崇州的方向走去。
齐颜看着窗外的不一样的酆风景，心情很好。
她身边的谢傅奕倒是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齐颜不由想到了吃早饭时候的问题。
为什么谢傅奕来幽州的时候，不走水路？明明水路可以早一点到幽州，还可以早一点回去……
难道是因为，必须等到特定的时间到幽州？
“……”
齐颜想着想着，不由想到了罗斯国的三皇子。
这人被杀了，刺客逃跑了。
没人知道是谁要杀了这个三皇子，他树敌不少，究竟谁对他下的手，可怀疑的人太多，但是真正有证据证明的，没有。
齐颜打量着近在眼前的谢傅奕。
谁是幕后之人，齐颜心里已经有数。、
只是有些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谢傅奕跟赵灵素的交易，神秘失踪了好几天，回来又不见人的洛十二，还有谢傅奕安排好的那个假装唯唯诺诺的下人……
齐颜已经猜得出来事情的大概了。
她只说不懂……
洛十二在这里里面具体扮演了什么角色，是那个女刺客吗？
那谢傅奕呢？
他为什么要杀了三皇子？
不，确切的说，到底是洛十二想杀了三皇子，还是谢傅奕要动手？
他们是关系，洛十二跟谢傅奕是上下属的关系？还是一方在帮助另一方？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对面的谢傅奕打散了齐颜的思绪。
“没事。”齐颜道。
“你还没想到吗？”谢傅奕忽然问。
“想什么？”齐颜眨眨眼，不解。
“我为什么要走陆运。”谢傅奕道。
齐颜舔了舔嘴唇，说：“为了……稍微晚一点到幽州？”
谢傅奕的眉心微扬，带着一丝丝的期盼似的：“为什么要晚一点到幽州？”
“你确定要我说下去吗？”齐颜问。
“是啊。”谢傅奕一脸单纯，等着齐颜往下说。
“因为……三皇子的宴席？”齐颜道，“要是去的早了，还要在幽州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参加三皇子的宴席……是吧？”
谢傅奕没说话，只是眼中的惊喜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齐颜道：“我说的不对吗？”
谢傅奕还是没说话。
齐颜道：“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不用瞒我了。”
谢傅奕长长地叹了口气。
齐颜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罗斯国的事情。”
她虽然有些好奇，但是绝对没有到非知道不可的境地。齐颜明白好奇心害死猫，所以有时候她会刻意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的。”谢傅奕忽然说。
“什么？”
“齐颜……你……”谢傅奕张了张嘴，最后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齐颜反问。
“我选择走陆路的理由……你就没有想过……是因为你？”
“因为……”齐颜指着自己的鼻尖儿，一脸惊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