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神话
唐隐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只能强装镇定地干笑：“是这样啊，看来这里真的没有秘密啊，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二楼走廊显得格外尴尬。
“冷静一下。”秦铭的表情依然严肃。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唐隐回想着之前的对话，突然涌上一阵不安，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铭轻轻靠在墙边，目光如炬：“先不谈这个，唐隐可以告诉我你如此确信的根据吗？”
“呃只是直觉而已。”唐隐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
“……直觉？”秦铭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嗯。”唐隐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本来是准备告诉秦铭的，但转念一想，现在这个时机绝对不能说出真相。楼下传来模糊的说话声，让这份沉默显得更加压抑。
“这里没人会听见的。”秦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诱导。
唐隐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真的只是直觉而已，而且，让我指出你的一个错误的话，这里你听得见吧？”
“呃，也对。可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秦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唐隐暗自懊恼，意识到自己已经失策了，刚才不该提起小咩的事。希望他不要继续追根究底。
可惜事与愿违，秦铭突然开口：“如果小咩今晚死了，我可以怀疑你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唐隐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如果我是狼，提供这些情报给你岂不是自杀？”
“……好吧，我知道了。”秦铭的目光依然锐利，“那如果其他人死了，我就怀疑你。”
“太严格了吧，差不多可以相信我了吧？”唐隐苦笑着说道，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暗淡。
秦铭的表情略微放松：“那就暂时最低程度地相信你吧，不过，直到宴会结束前，我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即使是你的朋友或家人？”唐隐试探性地问道，随即又补充道：“我很想说我信。”
“可想到高家曾经发生过的事，我就明白自己不能那么天真。”秦铭的声音低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他也存有怀疑吗？唐隐望着秦铭略显疲惫的侧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越发暗淡，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楼下的说笑声依然断断续续地传来，与二楼这凝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这场密谈似乎揭开了更多的谜团，却又带来了新的疑问。信任在这个充满危机的环境中，就像窗外即将消失的阳光一样，变得愈发珍贵而脆弱。
秦铭的身影在走廊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清瘦，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而且，的确已经死人了。姑且不管那件事是不是人为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诉说一个不愿提及的往事。
木质地板在他转身时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继续说道：“如果今晚有人死了，却没有凶手自首的话……”话音未落，一阵冷风从窗缝中吹进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就代表凶手接受了狼的角色，开始杀人并欺骗大家。”秦铭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看着某个看不见的敌人。阳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冷光。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虽然和一般的法律概念不同，但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其实要承担被惩罚的风险。”
唐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感受着粗糙的墙面触感：“……原来如此，你已经把杀人行为正当化了。”
“正当化……算是吧，你说得没错，我是正确的，如果不这么说服自己，我早就受不了了吧。”秦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楼下传来的喧闹声似乎与这里的沉重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隐看着秦铭略显疲惫的侧脸，在心中默默权衡着：就算改变正确性也要活下去，还是就算死也要坚守正确性，究竟哪种行为更像人类？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
“难道你的志向是成为法学家之类的。”唐隐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秦铭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是啊，我想去读法律专业，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吧。”阳光渐渐被乌云遮蔽，整个走廊陷入一片昏暗。
“不至于这么悲观吧。”唐隐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
“如果我活下来了，那就意味着当狼的人全部被吊死了。”秦铭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唐隐暗自思忖，秦铭确实很聪明，这番话语中的逻辑严密得让人难以反驳。只是，他是一个更重视正确性的人，这种性格在当前的处境下未必是件好事。唐隐有些担心，他的理论武装虽然看似完美，但实际上并非没有破绽，这种过分追求正确的思维方式反而可能会让他作茧自缚。
“嗯，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唐隐轻声说道，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扇蒙着灰尘的窗户上。
秦铭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于现状，连我们都快喘不过气了，你才刚搬到这里，想必只会更难受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却又混杂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窗外的天空越发阴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走廊里的空气变得愈发凝重，连楼下传来的说笑声都显得格外刺耳。这场谈话揭示了太多不愿面对的真相，却又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唐隐望着秦铭的背影，意识到在这个充满危机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艰难地求生。
走廊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愈发昏暗，唐隐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轻声说道：“怎么说呢……我本来就失无所失了，所以现在反而很平静，其实我更担心夏慧。”
秦铭的眼镜在暗淡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反光：“……我想尽量避免无意义的牺牲，希望她可以理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这个我会留心的，另外你也要注意不要和高老伯发生正面冲突。”唐隐提醒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秦铭紧绷的肩膀。
“嗯，你说得没错。”秦铭微微点头。这次谈话进行得很顺利，唐隐也获得了秦铭的部分信任。不过，在回到食堂的路上，唐隐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再避开他人密探了。这种行为太容易引起怀疑。
食堂里，橘黄色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唐隐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眼睛却始终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独自缩在角落的身影。
“……唉？”夏慧抬起了她那张憔悴的脸，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中。她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几乎占满了每一页。
唐隐踱步走近：“你在整理这里发生的事吗？”
夏慧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轻轻颤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塞进身旁的提包里：“……是啊，毕竟一离开这里就要去报警，必须整理一下证言……”
唐隐在心中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个正确的想法。上一次的自己都没能想到要做到这种程度。他拉过一张椅子，轻轻坐下：“……有空的话，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夏慧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一丝警惕。
“作为前超自然现象专栏作家，关于这里的传说，你是怎么想的？”唐隐压低声音问道。
夏慧苦笑着摆了摆手：“……只是头衔而已，其实我和外行人没什么差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提包的拉链，“不过，这的确不太像是日本的传说。”
“嗯。”唐隐轻轻应和。
夏慧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那个，还要继续说吗？这不是个会让大家愉快的话题吧？”
就在这时，唐隐注意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转头一看，食堂里的其他人都若有若无地将目光投向这个角落。有人假装在看窗外，有人低头摆弄餐具，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清晰地表明，他们的谈话内容已经引起了相当大的关注。
食堂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王丽娜却突然扬起一抹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谁知道呢，我很有兴趣呀。”她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可不感兴趣。”秦义撇了撇嘴，转头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
高梅将长发别到耳后，小声嘟囔着：“……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童小亮的裙摆轻轻晃动，转向一旁优雅端坐的露：“露姐你呢？这也算是你精通的领域吧？”
露微微低头，手指轻抚着茶杯边缘：“……不，祭祀是赵家负责的，不过，其实，我也有点兴趣。”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听外地人谈论我们的信仰，这也是很难得的体验。”
蓉婆婆佝偻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既然露大人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其他人都保持着沉默，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夏慧。夏慧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开始了她的分析：“……在多神教的世界观里，大多神明都会死，不过，普通人弑神的案例却出乎意料地少。”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手指却在笔记本的边缘不安地摩挲着：“尤其是，我甚至都想不太到，在神道教的神话里，只有神明和接近神明的英雄才能弑神。这一现象可能与对弑神合理性的证明有关，如果弑神者没有接近神明的实力，那弑神这一行为就没有说服力。”
食堂的灯光在她的镜片上投下微弱的反光，夏慧继续说道：“……在本地的传说中，不管狼还是蛇，都是山神的守护兽与眷属，也就相当于神明，就像稻荷神与狐狸的关系一样。我们也有眷属信仰的案例，包括蛇、猿猴、乌鸦、狼都有以神使的身份接受供奉的神社。”
“是这样吗？”唐隐故作轻松地问道，但实际上他的每根神经都紧绷着。
“嗯，提起狼信仰，最知名的地方就是秩父，你们听说过三峰神社吗？神社门口的石像就从狛犬换成了狼。”夏慧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唐隐在心里暗自叹气，这些专业的知识谁能记得住呢？不过他注意到，随着夏慧的讲述，食堂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了。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只有食堂昏黄的灯光还在苟延残喘地照亮着这片空间。
夏慧的声音在食堂里回荡，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此外，在熊野信仰中，也有三足八咫乌的信仰，日吉大社供奉的则是猿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笔记本上画着圈。
王丽娜双手托腮，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哎……蛇呢？”她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大神神社很有名吧？那里供奉的大物主就是蛇神。”夏慧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她顿了顿，声音渐渐低沉：“总之，即便有和其他眷属联手普通人弑神的传说……也是极为罕见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夏慧的话音戛然而止。食堂里只剩下窗外虫鸣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更添几分诡异。
过了片刻，夏慧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在宴会的故事中，你们有没有觉得灌醉狼神再杀了他的剧情很熟悉？”
唐隐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你是说须佐之男讨伐大蛇的岛国传说吗？”
“啊，我知道！”王丽娜突然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是须佐之男伪装成被献祭的女人，把八岐大蛇灌醉了，再杀了对方的传说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仿佛完全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夏慧微微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没错。这里的传说或许根植于包括讨伐大蛇在内的各种故事，正如同大多数神话和民间故事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