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哗啦啦的下。趁着林婉收拾东西的空,江澜念悄悄的靠近去,小声的问:“给了你多少?”
林婉发现大家看来的眼神都不对劲,不明白的说:“什么?”
另外一个人新来的头也探了过来:“都不让你上班了,你还这么开心,工资全给了吧?额外还给多少?”
林婉这时才明白众人想法。
回想起来自己在办公室和郑庆仁谈话时,又是哭又是笑,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林婉无奈解释说:“我很喜欢这里,并不是离开,是郑厂长……他是个好人,知道了我家庭情况,根据我的情况给我调换了一个岗位,新岗位不在这边。
江姐,谢谢你这几天教我的经验,我受益匪浅。也许下个月,我还会回来,到时候还得继续请教你。”
郑庆仁说过,林婉高考过后,开学前期,还可以继续回来工作。
种子公司的仓库,最后一排对外出租的屋子。
家里留人的几户,都在拿着铁锹从靠着大门旁的沙子堆里铲着沙子,垫在门口垄出一道坎。
章素柔站在门边看着门口渐渐漫起的水,等着其他家把铁锹用完再去借。
溅起的雨水,已经把门内的一块地打湿,章素柔穿着塑料拖鞋的脚上也满是雨滴。
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现在了章素柔的身前,章素柔应激的后倾了一下。
“妈,你咋站门口?身上都淋湿了。”
惊吓了的章素柔听到了声音,心落了下来,还产生了一股安全感。
身影是林婉,黄色的雨衣上还印着“佳仁三轮车”字样。帽子遮到了眉毛,睫毛上挂着大大的雨珠,几缕湿漉漉的头发
章素柔急忙拿打在门闩上的毛巾,让林婉进到了门内,扒掉了帽子,擦着脸上的雨水:“你不是要加班到七点,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屋子顶上有两道荫湿的地方,慢慢在汇聚着雨水,随时都会滴下来。
“咦,这要漏水了,我找个盆接着。”
盆刚摆好,咚的一声,水滴砸进了盆里。
“我去借锹,把门口垄下,再把积水引走。”
林婉重新戴上雨衣的帽子,冲了出去,很快拎着一把铁锹来回四趟,把门口垄了十公分高的沙子。 没停,继续走到了门外,在门外挖出了一条小沟,门口的水顺着沟很快的流到了仓库墙下的水渠。
章素柔几次要搭把手,都被拒绝了,目光一直跟着林婉。
闺女不对劲!
动作轻盈,脸上笑意盎然。
这是从春节过后,都没见到过的了。
忙了二十多分钟,林婉才回到了屋内,脱掉了雨衣,坐下喝了半杯水。
“妈,我骗你了。”
“我预考过了,还是全校第二。我爸也知道,那个男的也知道。”
章素柔听到欣喜的想要给林婉一个拥抱,但忽然想到,预考已经过了两个月,距离高考也只差一个月,这一段时间,林婉几乎没怎么看书复习。
“你是刚知道的?”
“考完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章素柔一愣,难受的问:“你怎么对我说预考没过?”
林婉咬着牙:“爸说,我要是告诉你,你的病以后就甭想治了。”
章素柔很快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脸色苍白,久久才说:“咱回去,你继续复习。他们要是逼你嫁人,不让你考试,我就……死给他们看。”
林婉看着章素柔,惨然一笑。
章素柔自己还没明白,对自己那个爹来说,生病需要花钱治疗的章素柔是个累赘。章素柔生养的两个儿子,也有类似的抱怨。
反倒是,王家给的彩礼钱,对他们更为重要。
林婉反问:“我回去,真的能安心复习,参加考试吗?”
章素柔身体一滞。
林大壮不顾母女俩反对,非得收王家的定亲礼,要了彩礼,定了结婚日期,章素柔也是等着林婉预考没过,才和林婉一起到省城躲一段时间让事过去,让林婉回去复读。
可林婉预考过了,还是全校第二。
这个消息更让章素柔悲痛。
林婉怕章素犯病,急忙说:“妈,我遇到了好人,他要帮我,让我参加今年高考。”
林婉开心的表情让也让章素柔好奇,问:“好人,是谁?”
林婉兴奋的说了一遍。
听完,和林婉相反的是,章素柔一脸平静。
“小婉,不是我不信这个郑厂长……你亲爸都能那样对你,一个陌生人这么帮助你,真的只是他说的理由吗?我怕他有其他企图,再说平和县,你又人生地不熟的……”
林婉自嘲的打断说:“对啊,亲爹都要卖我,信不信郑厂长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多……也是被卖!只有躲远一点,让他们找不到我,我才能好好的备考。我信郑厂长,所以我要抓住这次机会,只有考上了大学,我的人生才能属于我自己。
到了平和县,我直接吃住在平和县中学,学校总不会有风险吧?而且,你和我一块,我还有什么怕的?”
章素柔被说的心痛,一把搂住林婉:“郑厂长真心帮你的话,咱就抓住机会,未来我做牛做马感谢他。我送你去平和县,安排好了,我就会来,尽量不给他增加麻烦!”
啪嗒,啪嗒。十来平方的出租屋内,雨水和滴落的声音交织。
雨下到了半夜。刚停,月牙就迫不及待钻了出来。
一早。阳光明媚。
林婉赶在上班时间前,告知了郑庆仁,同意去平和县。
郑庆仁觉得林婉的时间耽误不得,和林婉商量了,立马出发去平和县,然后蹬着三轮车到了林婉的出租屋外,章素柔见到郑庆仁,才知道林婉口中的郑厂长这么年轻。
东拉西扯的不断和郑庆仁聊天,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给林婉收拾了衣服和书本。
郑庆仁把两人送到了汽车站,买好了去平和县的车票,趁着林婉准备上车的时候,给林婉装满书的背包里塞了二十块钱。
林婉上了车,章素柔突然转身,又把二十块钱塞回了郑庆仁手里。
“郑厂长,谢谢你。我这里还有钱。”
百花街。
老井酒厂省城办事处,半掩的门咣当,被重重的推开。
黑黑矮矮的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对着里面大喊:“你们的负责人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