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不是郑庆仁砸的。
但郑庆仁有破坏的心思，也确实伸手去拿了，就在郑庆仁手碰触的瞬间，挂钟掉到了地上，然后就碎开了几片，机械部件散了一地。就像是火车站外面的小商店，靠着门摆放的古物件或者单价比较贵的瓶瓶罐罐，只要人走过，带起来一阵风都能刮倒——如果不是在刑侦队，郑庆仁真怀疑那个造型特别的挂钟就是专门用来碰瓷讹钱的。
思索间，就看到艾捕快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个工具。
东西郑庆仁都熟，在平和县看守所单间遇到过，而且还是记忆深刻。
郑庆仁面不改色，镇定的说：“这也是宋队走的时候安排的？”
艾捕快叠着一沓厚厚的报纸，准备往郑庆仁身上垫，郑庆仁退了一步，对着玩意还真有点怵。
艾捕快对另外两个捕快使了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郑庆仁的身后。 艾捕快说：“别硬扯上宋队。对你说一句，昨天晚上从你和宋队说话的态度，我就看你不爽，放你走就走呗，竟然拿我们的挂钟出气……那个挂钟可是我们队的老伙伴，我们宋队进入队里第一次立功局里给的奖励，是我们队的荣誉。赔？根本不是钱的事！”
身后的人按住郑庆仁，艾捕快从桌下摸了一个锤子，报纸正要往郑庆仁肚子上堵，突然门被打开，一道声音中气十足传来：“干什么呢！”
两名捕快看到走进来的人，纷纷招呼。
“马队……”
“马队……”
艾捕快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才说：“马队，把您吵醒了。”
郑庆仁也看了一眼来人，四十多岁，个不高，浓眉，瘦脸，眼睛闪着精光。从这幅状态看， 没有睡着的迹象，根本不存在吵醒。
马队扫视了下房间内的情况，目光只在郑庆仁身上停了半秒钟，然后看向艾捕快，问：“外面的钟怎么回事？”
艾捕快走到马队身边，附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说完之后，也看不出马队的表情变化。马队直接走到了郑庆仁面前，瞪了一眼郑庆仁身后的人，两人急忙把郑庆仁松开。马队才开口问：“外面的挂钟，是你砸的？”
郑庆仁揉着胳膊回道：“抬起手不小心碰到了就掉了下来。”
马队转身看向了艾捕快，说：“小艾，你看到他砸的？”
艾捕快说道：“没看到，不过，挂钟高不到两米，就算掉下来也不至于摔那么重。当时只有他在场，钟也是落在他脚下，只能是他砸的！”
马队忽然脸一冷，道：“小艾，你也干了五年刑侦了吧。从进来就跟着宋队学习，难道宋队没教你，不能主观断案？你没看到，也没有其他目击者，就认定是他砸的，是个刑侦队员的职业素质？我告诉你，这个挂钟上个月掉下来摔了一次，外壳内部零件有些松动，小伍简单的修了下重新挂了上去，再次掉下来摔散，也是有可能！”
“有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是他砸的挂钟？”
小艾脸上的横肉晃了两下，然后摇了摇头。
马队继续问：“这人犯了什么事，怎么滞留在这里？”
“马队，他是来报案的……我们怀疑他和一起投毒案有关系，所以暂时留下来问话。刚才正是让他离开时，挂钟掉了下来……”
马队的脸更冷：“我从昨天晚上过来到现在，怎么不知道这边有问话？”
艾捕快支吾回答：“是昨天宋队……在的时候问的，问完后宋队去核实了……所以人就先留在这。”
“怎么现在让人走了？是核实的消息传回来了？谁传回来的？”
艾捕快有点急，额头渗出汗珠：“这个……宋队走时候安排的，到时间没有其他状况，就让人走……”
马队冷笑：“哼，问完话不让人走，等到大半夜才让人离开，宋队还真是好心啊……”
宋队是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那这个马队应该是副队长。马队和艾捕快的一番对话，也让郑庆仁听出了马队似乎和宋队不对付。
这倒好，间接的帮了自己一把。
马队转身问郑庆仁：“小伙子，你住哪？”
郑庆仁说：“我昨天中午从省城坐客车到江城，下客车就一路打听过来报案，在江城没有住处。”
听到郑庆仁回答，马队似有所明悟，对郑庆仁身后的两名捕快说道：“你们回去休息吧！”
然后又对艾捕快说道：“这大半夜的让人离开，也没有去处，就留在这明天早上再让人走。还有，他报的什么案子，报案记录和问话记录在哪，找出来我看看。”
艾捕快有些为难：“马队，这个案子和师大的投毒有关，是宋队亲自负责。”
马队语气一沉：“怎么，宋队负责的案子，我就看不了？”
艾捕快一咬牙，说：“马队，在值班室，我这就去拿。”
马队回头看了下郑庆仁，然后说：“你别去拿了，我直接过去看。”
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郑庆仁一个人，又重新躺把两张椅子摆在一起，躺了上去，想着马队临走时的那个眼神。
这个马队出现的太突然了。虽然没有任何态度表现，但总感觉马队，就是冲着郑庆仁来的。
…………
许久，郑庆仁才再次睡着。
等醒来，拉开了房间的门，阳光从铁窗斜照进走道上。因为墙上的挂钟摔坏，所以郑庆仁也不知道时间。值班的台面上，艾捕快还在呼呼的睡。
郑庆仁拍了桌子，艾捕快睡眼朦胧抬起头。
“我可以走了吗？”
也不知道是因为熟睡被郑庆仁吵到还是夜里想收拾郑庆仁没得逞，艾捕快横肉的脸阴的吓人，道：“滚，赶紧滚。”
“等等……你这几天不能离开江城……住在哪要告知师大学生处，或者黄萍青同学知道。”
郑庆仁没答话，离开刑侦队的楼层下了楼，就遇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马队。屁股坐在门檐下的砖围上，腰倚在石柱，一只脚在地，一只脚在砖上。
手里端着一个盛着稠汤的搪瓷缸，吸溜的喝着。
“郑庆仁……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