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蛊毒发作，张半仙心情不错。
我们一路闲聊，慢慢前进。张半仙表示，自己习惯了骑驴，速度也不能太快，万一提前找到老金，也可能被怀疑。
于是，我们两人骑着马，按照毛驴的速度往前走。
路上，张半仙问我，找到老金之后，我该怎么接近他？
这事儿，我确实没有细细考虑，于是张半仙给一点建议。
他毫不犹豫告诉我：假扮乞丐。
要说现在什么人最多，又最不引人注意，那肯定是乞丐了。
按照张半仙的经验，学乞丐并不难。
“小五，我告诉你，叫花子的第一大特点，就是不看别人的眼睛。不管谁跟你说话，施舍东西给你，都不要看他的眼睛。”
“为啥？”
“甭管为啥，你就按照我说的，破衣烂衫，点头哈腰，就不会引人注意。”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但回忆起自己见过的乞丐，好像大多数真是这样的。
“小五，还有一点，叫花子饥一顿饱一顿，常年吃不饱饭，都不愿意动。就是往路边一躺，能躺一天不挪地方。”
这一点，说得也很对。
不过，聊来聊去，我们俩一致认为，我不适合假扮乞丐。不管从身形、发型来说，还是从精神头来看，我就算装扮一番，也极容易被人发现。
一路走走聊聊，四天之后，我们来到了县城。
这个地方人来人往，就算不假扮乞丐，也很容易隐藏身份。
为了防止被发现，我在城外换了一身当地人衣服，包了头巾，背上竹篓，跟在张半仙后面进了城。
两匹马已经寄存在了城外，张半仙一路走街串巷，左拐右拐，我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最终，他停在了旅馆的门口。
没想到，老金竟然住在了这里。
张半仙犹豫片刻，跨步进了旅馆，我赶紧拐进旁边的一家茶馆，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壶茶，偷偷观察着斜对面的情况。
这个旅馆，我和涛姐、徐胖子三人，曾经住过几天，所以比较熟悉。
还没到中午，茶馆里的人并不多，我和张半仙已经约好了，等他和老金见面之后，会找机会溜出来，告诉我里面的情况。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他出来，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了。
接近中午，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挑东西叫卖的小贩，有逛街的老百姓，还有蹲在路边的乞丐。
因为人多，我生怕错过什么，只能紧盯着旅馆的大门口。
此时，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听到伙计说：“这位老板，店里还有饭菜，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在这里吃吧。”
我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等一会吧，我饿了就叫你。”
伙计赶紧点头哈腰，又小跑着下楼了。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我再扭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吓得差点喊出来。
旅馆门口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不再说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全部扭头看向了我这边。
那种场面，就像是山寨里正在开会，我坐在角落里，忽然放了一个响屁。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齐刷刷扭头看着我。
当然，开会放屁，是一件放松气氛的事情。我现在遇到的场面，则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旅馆门口至少二三十人，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乞丐，都一动不动盯着我。只有一头骡子，在旁边的柱子上蹭痒，没有看着我。
我当即低下头，抓起背篓就跑下了楼，躲在茶馆门口悄悄探头一看，所有人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难道，刚才我眼花了，看错了？
不对，我立刻意识到，那些人很可能都中了老金的蛊毒，成了他的耳目。
也就是说，老金已经知道我来了。
既然这样，也不必遮遮掩掩，我摘了头巾，扔下背篓，直接跨步出去，进了旅馆的大门。
伙计见我进来了，头也不抬地说：“后院二楼，等着你呢。”
我笑了笑，也没说话，直接来到了后院。
张半仙站在楼下，低着头，一言不发，两条腿有些发抖。他瞥了我一眼，也没敢说话。
此时，很多房间的门都打开了，里面的客人纷纷走出来，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盯着我看。
最后，二楼一个房间的门打开，老金走出来，冲我招了招手。
我定了定神，大踏步上楼，进了房间。
老金斜躺在床上，抽着旱烟，一脸笑意。
“刘小五，这才几天没见，想我了？”
“当然想你了，所以来看看。”
老金嘿嘿一笑：“刘小五，你知道咱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你们做事情，没有雄心大志，也不懂取舍。相反，我有明确的目标，我不会在乎道义，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为了完成我的事情，死多少人都可以。”
“你这个，就是滥杀无辜。”
“哈哈哈，这两天我在茶馆听书，你们这个世界的帝王将相，当年也是杀人无数。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他们当年杀了多少无辜性命，现在依然被人歌功颂德，这才是现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现在干了多少坏事，都无所谓。”
“你们这个世界的大军阀，连年征战，杀了多少人？你去问问他们，后悔吗？你再想一想，多年以后，有些大军阀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赞颂的人物呢。”
老金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眼中，人命是不值钱的，滥杀无辜是无所谓的。这样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必须尽快干掉他。
刚才从茶馆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小匣子中的银针取了出来，正捏在右手中。老金的这番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开始寻找机会。
此时，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刘小五，我忽然喜欢上了你们这个混乱的世界。你说，凭我的本领，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我哼了一声：“野心还挺大的。”
老金就在身边，这是最好的机会，我悄悄捏住银针，正想扎上去，他忽然开口了。
“刘小五，你说这整个县城，有多少人中了我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