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降下裁决，烈焰焚溺智者。
赛南眼神惊恐，黄金瞳瞬间点燃，在所有人愣神之时冲向舞台中央的父亲。
但大德鲁伊加德伸出纯白橡木法杖，将他拦下。
“不要去！会死！”老人警告说，“他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赛南怒发冲冠，一拳砸向加德的法杖。
但加德根本不在乎，年轻德鲁伊的实力还是太弱，一根纯白法杖将年轻人压制在地。
“轰！”
恐怖的爆炸回荡会场，学士们被吓得纷纷后退。
紫黑色的龙息连岩石都能融化，更何况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但。
自然的纯白霞光从龙息中泛出，后退的学士们看到这一幕，眼神惊恐、彷徨、迷茫，难道墨林大人拥有对抗神明的实力？
镜中刺蓟露出笑容，耐心等待着会议高潮的到来。
“哒！哒！哒！”
他打响弹指。三声之后，天涌地动。
灰暗森林的焦土大地上，亮起状若龙纹的白色霞光，并迅速向大会会场靠拢。
“这是什么？”
加德看着大地亮出的脉络，心中一惊，仿佛有什么可怕的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地脉？
所有人心中生出同一个答案，但得出结果却大相径庭。那些相信加德言论的信徒们，变得更加狂热，认为这是守护红龙的伟力。
但也有一部分看得出，地脉流淌的力量，完全不输于那只七头十角的鲜血红龙，这两股力量完全相悖，仿若死敌。
“神王奥丁”的渡鸦使者盘旋在天空，独角翼马家族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森林。
前线、风廷堡、霍格沃茨，卫星将这一幕完整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牧举着独角翼马家族发来的照片，看着奔涌在四座森林白色地脉，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守护红龙”究竟是什么。
是大地，是自然，是奔涌在地下的力量。难怪“怪物”原本的形状如此怪异，犹如无数神经末梢构成的回路。
地脉原本就是回路，是大地、自然的“神经系统”。
苏牧看向北方，叹息一句：“又一场大战，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些愚昧的信徒是否能看清自己的信仰，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守护。”
……
仙隐北森上空，夜梭坐在直升机上，将大地仿若龟裂的一幕，全部记在心里。
伴随守护地龙的出现，信号再一次消失。
无线电遭到干扰，沟通只能靠吼，当然还有智慧序列搭建的人肉沟通系统。
“传令下去。一级战备！”夜梭说。
“什么？”
身边智慧序列的骑士微微一惊，说：“殿下，一级战备意味着北国遭到军事入侵，一旦定义一级战备，全国都要戒严，如是巨兽入侵还需抄送序列议会。”
夜梭语气平静，重复一遍：“一级战备。”
“……”
骑士吓得眼皮一跳，赶紧回复：“是！”
随即利用智慧序列的权柄，向地面发送一级战备的定义。
……
先民大会，会场中央。
白色霞光逆溯紫黑龙息，地脉的力量打在孽龙龙首上，原本只在夜晚游荡的怪物，这一次借助大德鲁伊墨林的身体，出现在清晨的暖阳下。
众学士瞪大眼睛，他们看到，那位年迈、苍老的大德鲁伊飞上半空，身体开始破碎、瓦解，在大地喷涌而出的白色霞光中，长出翅膀、长出箭簇尾巴，开始龙化。
“父亲？”
赛南站起身，不知道如何诉说此时的心情。
“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墨林在龙息审判之下，早已灰飞烟灭。他现在是地脉，咳咳，是白色霞光选中的代行者。”
加德面色复杂，理智告诉他，这就是地脉，龙化后的墨林，就是守护红龙，但他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堂堂“全视高塔”居然被邪教组织骗得团团转？还将真正愿意帮助森林的盟友赶出驿站，这口历史责任的黑锅他背不动，也不敢背。
“吼！”
又是一声龙吼，墨林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样貌， 变成彻头彻尾的守护地龙。
披着白色霞光拖曳着磅礴的地脉力量，向七头十角的孽龙发起进攻。
两只身形庞大的巨龙在森林上空扭打在一起，巨龙间的战斗没有任何花哨的序列、权能，完全是最纯粹的肉搏。
镜中刺蓟找了个位置，擦擦地面的灰尘，自顾自地坐下来。
他已经做好单挑其余六位大德鲁伊的准备，但……他环顾会场，这些人麻木不仁。
只是呆呆看着天空的战斗，既没有选择帮忙，也没有组织民众疏散。
烂透了！
镜中刺蓟嗤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还是这个样子。
先民这个落后的种族，就该淹没在文明的进化中，成为吾主降临的养料。
只有吾主，才能拯救先民！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扔掉火柴。
这原本也是教义明令禁止之事，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教义呢？
六眼渡鸦在会场上空盘旋，望着这些学士，露出鄙夷的不屑。随后堂而皇之落在镜中刺蓟身边，周围人对此视而不见。
“计划和你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渡鸦说，“这些德鲁伊根本没有想过反抗，左右都不帮忙，就这样看着。”
“也不算完全意外吧。再说，不是还有逃亡主义吗？”镜中刺蓟说。
渡鸦说：“苏牧也没有来，这也是你计划的漏洞。”
“这一点的确是。”
镜中刺蓟点头承认，在他的计划中，苏牧本该出现在会场，阻止这场战斗。
但是这位少年君王没有，他甚至都不愿意露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省去诸多麻烦。毕竟你我联手，也未必能打赢他。看来我们对他的评价，需要进一步修正。”
“他不会去救不自救的人。”
渡鸦接过话茬，说：“我记得开云有句古话，‘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意思是，自己不努力，就不用教。可以用在这里吗？”
镜中刺蓟瞥了他一眼：“你问我？”
“呵呵。我以为你了解开云文化，你不是去过开云帝国吗？”渡鸦眼中露出几缕邪魅，“需要我提醒你吗？”
“1840，琼海战争。你们管这场真正叫，海上东征。”
“1900，白玉京之战，当年也叫九帝战争。后来你们把千叶风回也算成一位皇帝，故而修改成十皇会战。”
“这两场战争你都参与过吧？白玉京之战中，你好像还被千叶风回揍过，我以为你会很了解开云文化呢。”
“不过算算时间，你居然已经接近两百岁，看上去依然如此年轻。”
“怎么做到的？”
渡鸦仿佛要将镜中刺蓟老底揭穿，但这位年近两百岁的老怪物，却显得并不在乎，轻笑一句：“只查出来这些？”
既然他想听，渡鸦继续说：“当然还有。你也是先民，也是……大德鲁伊！所以你才那么了解这场仪式，了解腐朽的先民一族。”
“我只是活了不到两百年，你呢，神王陛下，你又活了多久？两千年？五千年？一万年？还是说……”
镜中刺蓟笑容灿烂。
反问一句：“只有区区十几年呢？”
“神王奥丁”一声冷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屑地说：“诛心之言不必再说，区区王嗣没有窥探神王的资格。”
“彼此彼此，心里清楚就好。”怀疑永远只是怀疑，尽管红龙实验已经论证出许多，但镜中刺蓟到底还是拿不出证据。
“这个问题也不应该由我来探知，我想用不了多久，那位不世君王会亲自来询问。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敢进冥海雾土。”
“彩虹桥下除了耶梦加得，究竟还有什么？”镜中刺蓟露出好奇，“灭世黑龙，尼德霍格吗？”
渡鸦摇摇头，六只眼眸满是不在乎，说：“耶梦加得也好，尼德霍格也罢。反正他们的对手不是我，就像这只七头十角的大红龙……”
“打住。”
镜中刺蓟开口，说：“大戏的高潮尚未到来，请不要提前泄露剧情，剧透会让一切走向空虚、无聊，神王应该明白这一点。”
渡鸦沉默地看着他，良久，说：“自然如此。”
这老小子果然是有别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释放大红龙，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自我飞升，成为烟雾镜？
“神王奥丁”并不这样认为，一个早已被时代遗忘的旧神，就算飞升成功，一样不会拥有多少战力，还不如斩杀……
他真正的目标，难道是羽蛇神？
猜想只是猜想。
渡鸦与人相视一笑，转头看向天空的灾厄。
森林的天空已经被染得一片血红，守护地龙完全不是七头孽龙的对手。
赛南终于忍不住，看着四周不愿意出手帮忙的大德鲁伊们，他只能独自迎战。黄金瞳点燃，盎然生机拂过会场。
“你看，人还是得出去见见世面。见过更好的，见过更丑陋的，才知道什么是不好的。”镜中刺蓟向前一步，凌驾高天。
抬手之间，镇压赛南。
“轰！”
赛南摔进半凝固的熔岩中，发出厉声惨叫，但也正是这一下，他认出高天之上那位学士的真面目——镜中刺蓟。
“加德大人！”他喊着，“这人不是学士，他是邪神组织夜悼诗班的神官，是所有灾难的策划人！”
加德心里一惊，握紧法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天神官散发出的恐怖气势，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就算六位大德鲁伊绑一起，都未必打的赢！更何况，其余五位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他加德还能不清楚吗？
“孩子，在你死之前，我要纠正你一点。黎明世界是一个谎言，夜悼诗班才是真相，你所谓的邪神其实是真正的救世。”
镜中刺蓟凌空一抓，龙骨黑矛出现在他手中，腐败的死亡气息吓得所有人避其锋芒。
“死亡，并不是终点。彼岸，才是新生。我将以「大夜空相」的名义，赐予你摆渡彼岸的资格，现在前来觐见吧！”
他举起龙骨黑矛。
“一派胡言！”
赛南从滚烫的岩浆中挣脱，半个身子被烧成焦炭，指着高天问：“什么来世，什么彼岸，不过是欺骗世人的把戏！”
“你亲眼见过吗？”他冷笑。
镜中刺蓟的左手出现一张面具，神情悲悯，说：“孩子，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见过！我即是从彼岸归来的使徒，领航先民摆渡的先知。”
“最后，所有人都会摆脱黎明谎言，在祂的神国——重构！”
龙骨黑矛从天空掷落。
眼前的一幕对渡鸦来说何其眼熟，可以说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掷枪，这把龙骨黑矛似乎是他永恒之枪的仿品。
枪刃掷出，因果必中。
翠绿的枝蔓在赛南身边疯涨，他逆势高天，回应必杀。流溢金光的圣橡木拔地而起，撞上镜中刺蓟的龙骨黑矛。
橡木脆弱不堪，一个照面就被枪刃刺穿，炸成金色粉末。
死亡就在眼前，赛南无力反抗，他咬紧牙捡起父亲的法杖。
或许自己不该冲动的。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想着。
主席阁下给的任务，只是转述会场情况，他原本觉得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任务，谁知会议的祭品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闪开！”
熟悉的怒吼响起，赛南被怪力撞开。晕眩的模糊中，他看到将自己撞开的人，是莱格。这位好友的眼中，满是歉意。
他开口，像是在说，对不起。
为什么？
赛南不明白。
他甚至来不及问。下一秒，龙骨黑矛贯穿莱格的身体。
这位德鲁伊的气血被瞬间吞噬，转眼变成一具干瘪的尸骸。
“莱格！”
加德大喊一声。
老人眼眸震颤，怒火喷涌，举起法杖杀向高天。
镜中刺蓟不屑的一抬手，龙骨黑矛回到他的手中。
“你们原本还有机会的，但是现在……对不起。”
镜中刺蓟张开怀抱，恐怖的威势从天穹坠落。
加德甚至都没触碰到敌人的衣角，就被这股仿若来自血脉的威势，死死压制在地面。“轰”地面响起爆炸，老人撞塌会场石壁。
“吼！”
巨龙嘶吼在天空回荡。
加德从废墟中被人刨出，他抬头看到，七首十角的大红龙带上象征权力的冠冕，不多不少一共七顶，君权的支配立即在血脉中生出。
这一刻。
这位大德鲁伊终于明白，为什么夜间游荡的怪物，可以轻易杀死先民，尤其是德鲁伊教的信徒，因为那怪物正是地脉的化身。
祂是所有先民的——神！而现在这份神力，被外来的七首十角大红龙窃夺，怪物登上神座，开始发布扭曲的御令。
镜中刺蓟举起长矛，指向大地，说：“引渡这些愚蠢的先民，抵达‘空夜’的彼岸！”
七头十角冠冕红龙张开扭曲双翼，奔涌地脉的白色霞光，在这一刻发生逆转，象征“夜”瑰丽星光静静流淌。
森林，被暗红吞没。
先民，被空夜扭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