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猫精灵
“你怎么了？需要喝水吗！我去打一杯热水过来！”
小圆着急忙慌地站起，不知道眼前这个忧郁的美男子突然怎么了？突发恶疾？
“不用，稍微…有些头疼。”
樱井明面露难色，似乎有些难以忍耐，摇了摇头，又不住地用手指磕了磕，像是在缓解头疼似的。
“给，这是热水。”
小圆还是很好心的将热水打来了，她试过温度，调的刚刚好，而且这一来一回，那个位置也没有去占，真好。
小圆的心稍稍跳跃了一会。
“……谢谢你。”
樱井明想说其实喝热水并没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女孩子，也没有痛经。
不过他还是谢过女孩的一番好意，小口小口喝了下去。
“继续说吧，或许听你讲我会安定些。”
“真的吗？！像是婴儿听摇篮曲那样？”
小圆得到这方面的认可，变现得反常的高兴，能帮助到别人真的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
她其实很想帮助别人，但是有些时候适得其反，搞砸了一些事情，而且那些人也不想教他，也不会跟她玩，她知道这种看乐子的心态，更觉得伤心，久而久之她就越发的离人群远了。
“……虽然不是一个原理，但是也差不多。”
樱井明勉强的笑笑，心想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脑回路，是把他当做婴儿了吗？
“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
小圆左手抱着右手，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后，继续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们经常吵架麽，然后吵着吵着，有一天我突然就发现家里安静了下来，还有些东西都被收进了几个大箱子里，空荡荡的。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爸爸抚养，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
虽然回忆很伤心，但是说出来……也很有效果。
小圆偷偷瞄了一眼樱井明，果然看见他的眉头没有那么紧皱了，治头疼真的有效果！
她是知道的，与人交谈的时候，最好就是主动暴露自己的糗事，就像是猫儿面对主人撒娇的时候主动躺下敞露毛茸茸的肚皮一样，这是一种表示驯服、臣服的态度。
人们都喜欢这样，他们喜欢乖巧懂事的，喜欢听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即使听起来很假大空，但是就是有效果，就是被他们喜欢。
小圆突然想到，可是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啊，她去安慰别人，那谁来安慰她呢？也没有人跟她说说话……
小圆摇摇头，决定这么难的问题还是不去思考了。
她不知道的是，人类是趋向于自毁的，这种行为也是，他们从自我毁灭中获得一时的快感，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樱井明看着期期艾艾的小圆，却没有一点要说出自己家境的心思。
分享悲伤？抱歉，他不会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他不会说自己多么多么惨，即便这样会加深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即使能帮他更好的攫取到这只猎物。
于是小圆接着说：
“爸爸是一个木工，整天都在厂里给人做家具，总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有一天爸爸忽然说要带一个朋友来陪我，我吓得躲在被子里不敢露头，我想爸爸一定是要娶别的女人给我做妈妈了。但是爸爸从背后拿出来的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猫崽，后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就是小黏。”
小圆眼睛里露出回忆的神色，美好而怀念，“小黏来的时候是一个下雪天，它冷的瑟瑟发抖，喵了一声后就往我睡衣的袖子里面钻，毛茸茸的。”
樱井心想那真是一只不检点的色猫，跟他一样，因为他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往小圆的衣服里面钻，看她俏丽圆润的美腿，看她妙曼青春的曲线，在每一个私密的地方再三流连。
小圆条件反射地立即佝偻了身子，变成了一副驼背像，但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的像是含羞草一般的展开，说话有些磕巴：
“因为我有自闭症，所以除了去医院，爸爸妈妈从来都不带我出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猫，真的跟电视上面的一样，有灵气，有让人喜欢上的魔力！”
像是战胜了什么似的，小圆挺起了背脊：
“我记得它就缩在我睡衣的袖子里，又暖和又软，喵喵的小声叫着，那是山里面精灵说的话！它虽然只会喵喵，可是每一声喵都不一样呀，虽然听不懂它说的什么意思，但是我很努力的再学着喵喵语！”
“你跟一只喵学说话？”
樱井明听女孩说了太多的喵喵，加上头疼，下意识把猫说成了喵，他自认为犯了愚蠢的错误，但是在对面的女孩看来简直他们俩的频率同步的紧，那视线也没有那么可恶了，至少，他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小圆如是想到，显得高兴的使劲点了点头：“嗯！我是跟小黏学会说话的，它总是轻声细语的喵喵着，不像是爸爸妈妈那样吼着大吵大叫，它像是山里的精灵一样，山里有猫精灵、狸猫精灵和狐狸精灵。”
“……”
樱井明觉得头还是很疼。
“后来我跟小黏的秘密被爸爸发现了，有一天他下班回来，我正捏着小黏的爪子跟它喵喵买哦，小黏也喵喵喵，它知道我是在叫它的名字，很神奇吧！它知道我叫他叫小黏，是喵喵语的小黏哦！”
小圆很是自豪的说：“拜它所赐，我学会的第一个日语词汇就是小黏的名字，我是跟猫精灵学会说话的，所以我要是有时候说话时不小心喵喵了，还请学长原谅哦。”
樱井明心想这是什么年代的中二病了，大概得是好几年之前的了，这个女孩落后现在版本也太多，就是一个自闭症，就害得她这样吗？
“那它死了，你也一定很伤心吧。”
樱井明想尽量显得温柔，但是那边的战斗让他显得有些不太从容，甚至于狰狞。
“很伤心啊，是很伤心，但是我看过一本书，上面写了一句话。”
小圆认真地说，一个字一个字的，“世界上一切相爱的人总会分离啊。”
“……”
话语轻飘飘的，却是像是一柄重锤轰然砸在了樱井明的心上。
这蠢女人，是把猫当成一生的伴侣了吗，相爱的人……
他没由来想起了奈美，她是他逃亡之路的开始，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她是……他的一位老师。
樱井明这一路上已经杀了超过十五个女人，他跟这些女人除了有一夜的疯狂，其他的一概不知，很少有今年这样了解的机会，甚至连名字有时候也不知道就结束了，而这，大概是因为……她们不一样。
如此说来，他的人生大抵还是无可救药的，一生的伴侣，相爱之人……这些奢侈品从他五岁那年起就不可能再拥有了吧。
他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虽然他这一路上听过不少女人对着他那副俊俏的脸许下多少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但是如果连对方的名字，对方的生平好坏都不知道，那又怎么能说得上是爱情呢？
怪不得有“ons”这种词汇的诞生，没有了解，只是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而已，和那些衣不蔽体的野兽没什么两样。
但……奈美，会是那个意外吗？
樱井明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过他，喜欢过他那并不出彩的人生。
他用过很多年的时间幻想自己和奈美老师之间的爱情，也一边在自我的理智和失序的感性之间自我拉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锋——他不是傻、不是笨、不是痴呆。
所以他的显色卡上很多年都只有绿色，所以他永远对奈美说不出一句表白的话语，哪怕是轻微的暗语之类也开不了口，正如他说的——他不是傻、不是笨、不是痴呆。
好在这些自我拉扯纠葛的日子里奈美总还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她是位很负责任的老师，她有时候会气得痛骂他一顿，却又会在骂完之后把他带到教研室里，在夕阳的光里耐心地跟他说些勉励的话，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在樱井明顺利毕业，留在学校成为校工之后，奈美是一众职员中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她还带来了午餐的便当作为他第一天上班的礼物，里面是她亲生做的温暖的饭菜，是黄澄澄的蛋羹，和香气扑鼻的梅子饭。
可他杀了她，对她做出了畜生不如的行为。
他大抵从听到那一声恶魔的低语开始，无可救药的人生就变成了深渊炼狱吧。
樱井明想着身旁包包里的那个方铁盒子，觉得要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像现在这样。
——他平庸的活了太久，才开始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
力量和权柄像是毒药一样，令人格外上瘾。
而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不失去？
长生、力量、美人、爱情、所有的所有！
皆为渴求！
樱井明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打入那最后的几针，那种力量太过狂暴，令他一度怀疑自己全部打完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但那也是全新的世界，樱井明毫不怀疑，到哪时候自己则会彻底进化，成为……王！
“呜、呜......”
小圆的抽噎声将樱井明的视野拉了回来，她的双肩微微抽动，较弱得让人怜惜。
“你又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
樱井明无奈的出声，即使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过如此丑态，但是樱井明心里总隐隐觉得——他看小圆，像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学长对不起，我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哭了！”
小圆使劲擦着眼泪，白皙的手背上布满了泪痕。
“猫只能活十五年，虽然猫精灵能活很久很久，但是一旦离开山里的灵气，它们也就跟寻常的猫咪的寿命没什么两样了，小黏是为了救我才从山里出来的，我是三岁遇到了它，刚过十八岁它就走了。”
小圆哭的实在有些令人着火，樱井明递过去一张手帕。
她边哭边说：“那天也是冬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它趴在被炉底下没有动弹，我还以为是天太冷了它还不想出来，就过去摸摸它的头，可它…它把脑袋放在我的手心里轻轻的喵了一声……”
小圆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听懂了，那是它在和我说再见，那天我没有去学校，跟它待在一起过了一个早上，一个中午，一个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它终于不再陪我玩了，把爪爪放在我的手心里，眯着眼，慢慢地慢慢地，身体就凉了下去。”
樱井明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看旁边的车窗玻璃，他没有想过语言的竟然有如此魔力，也没有想到小圆这个自闭症的孩子能把她的人生说的如此……
樱井明想不到词了，感觉眼睛里朦朦胧胧进了些可恶的沙子。
“所以......你要去小樽埋葬它。”
樱井明喝下一大口水，刚刚的嗓音有些暗哑，恢复恢复嗓子。
“嗯！其实小黏走了是又回到山里当精灵啦，它还会遇到更多的孩子，帮助更多的孩子，现在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努力的活下去了！就让它帮助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吧，那是一件想想就会觉得开心的大喜事啊。”
小圆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再哭了，很是坚定的表示了她对小黏的情感。
“那你每年还会去看它么？”
“嗯！每年！”
小圆使劲点头。
笨蛋，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比那些宅的快要死去的阿宅们还要笨蛋，溺死在你自己想象的美好世界里吧，笨蛋家伙。
其实这个世界很现实，很丑陋的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伙，没有一丁点的防范意识吗？不知道你这长相会引来多少心怀鬼胎的坏家伙吗？
我就是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你怎么会这么笨呢！猫精灵教出你这个笨蛋也是师门不幸啊！既然你这么相信，那就让猫精灵显显灵，让它来救你吧！
该死！
啊啊啊啊！！！
樱井明的头越发痛了起来，他无可抑制的想象着虐杀小圆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全身颤栗地发抖，兴奋得眼睛里都要冒出血来，在喉咙中压抑着撕扯舔舐的冲动和吼声！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因为控制系统短路，8号车厢的空调系统失控，车厢温度显着升高，列车员需要进行修理。请8号车厢的乘客请带上各自的行李物品转到贵宾车厢稍事休息，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在贵宾车厢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零食饮品。”
这时候，车内广播响了，列车员在广播中说。
樱井明耳朵微动，听到沉稳细微的脚步声在头顶的列车铁皮上一一点过，心渐渐沉了下来。
猫精灵，好像…真的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