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晨静了一瞬，眸色暗沉。
此刻能懂他心思的人，恐怕只有唐糖一个人了，当然，如果顾墨在肯定也能懂，只可惜顾墨现在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天空越来越阴，紧接着下起了小雨。
办公室里亮着灯，茶香袅袅，三人静静对坐着，气氛紧张怪异。
韩淑琴笑了笑：“怎么？不是说有话直说吗？思米的事说来也挺奇怪的，侵权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出现欺诈问题，沐氏这段时间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皮料是你提供的，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沐梓晨深吸一口气，语气清冷。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既然韩淑琴已经把话题带到了沐氏集团近来的风波上，那他也没什么难以开口的了。
就算她是他继母，又能如何？
反正从小长到大，他从未在心里真正承认过她母亲的身份，只是因为沐致远觉得他小小年纪失去生母一直对他小心呵护，他才会对这个继母恭敬几分。
但说到底，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特别是长大后，沐致远去世，沐梓晨搬出家一人独居，和韩淑琴之间越来越疏远，更别提是母子情分了。
韩淑琴脸色变了变，“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只是想弄清楚原因。”沐梓晨起身踱步至窗边，声音平静，“函雨苑与沐氏合作这么长时间，这样的质量问题还是第一次发生，所以我必须第一时间把能想到的情况都问清楚。”
唐糖接着说道：“根据调查，思米刚刚推出新款的时候质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随后就发生严重质量问题，皮料是同一批大量进厂进行生产的，这其中……”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韩淑琴语气冷了几分，脸色铁青。
沐梓晨质疑她也就算了，唐糖又是凭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唐糖当初是怎么嫁到沐家来的！
唐糖也是一个为了利益能放下一切的人，她现在又凭什么来逼问她？
唐糖顿了顿，沐梓晨也没有出声。
韩淑琴冷笑一声：“唐糖，你还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只是一个因利益联姻才进入沐家的人，更何况你上次抄袭Angela的事情都没说清楚，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在这里这样对我说话？”
“她是我妻子，更是思米此次新品的主设计师，她自然有发言权。”
沐梓晨转过身，逆着光，脸上表情看不真切，但语气各外冰冷。
“你？！”
“我再说一次，抄袭事件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如果妈真的想知道其中原委，不如去问问你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杨泉，看看她对此又是如何解释的？”
“你别老往人家杨泉身上泼脏水，要不是当初某人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生活，现在谁是你的妻子还说不准呢！”
“今天是来说皮料的。”
沐梓晨对韩淑琴的话不以为意，简简单单几个字，就重新绕回了主题。
唐糖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的喜悦。
这还是沐梓晨第一次如此明显的站出来维护她，虽然她也不想看着沐梓晨为了她和身边的人起冲突，但事情真实发生在眼前，心底那一丝丝甜意，却抑制不住。
显然，韩淑琴没想到沐梓晨会这么快就把主题重新找回来。
“现在，是不是该给出解释了？”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和函雨苑更没有关系。”韩淑琴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来的品质保证你还不相信吗？不信你大可调查，说不定公司就有内鬼。”
“对，那个经常来的杨泉，与内鬼又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或许小泉做过一些糊涂事，但我听说后也劝过她，她现在肯定改过自新了，你何必揪着过去不放？”
“到底是劝诫还是蛊惑，恐怕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吧？”
沐梓晨话一出口，唐糖吃了一惊。
她知道今天大家肯定不能平平静静的讨论这件事，可沐梓晨这么简单直接的把心里真实想法问出来，不太好吧？
这或许会让韩淑琴露出马脚，可是……
韩淑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连隐藏起自己的心思这点本事都没有？
弄不好，反倒打草惊蛇。
韩淑琴面色一沉，端起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仰头一口气喝光，声音再次恢复平静：“我不想和你这样无尽争执下去，我觉得你需要冷静。”
沐梓晨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这样好了，如果有任何问题需要我帮忙一起调查的就直接联系我的工作助理，我中午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说着，韩淑琴已经站起身，高傲的仰着脸，偏头望着沐梓晨，眼中似乎隐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沐梓晨眯了眯眼睛，“慢走不送。”
像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韩淑琴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她简单理了理衣衫，优雅的拎起名贵的手提包，迈开步子朝门边走去，高跟鞋在地面上敲打出点点节奏感。
唐糖也站起身，目送她离开。
直到顾墨满脸好奇的钻进办公室，唐糖才彻底放松下来。
将手里未来得及用上的资料整理妥当放在办公桌上，唐糖抬眸，望着站在窗前沉思的沐梓晨，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毕竟，他们还没问出什么……
沐梓晨静了一瞬，嗓音低沉：“她已经察觉出不对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失去更多的线索，所以我只能放她走。”
“那接下来怎么办？”顾墨问道。
这个问题，让大家一瞬间沉默了。
是啊，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公司那么大，工序那么复杂，他们总不可能真的一层层筛查下去吧？
要果真如此，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下一步，又该做什么呢？
沐梓晨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至办公桌前坐下，脸上表情严肃，“现在唯一还有希望的办法，就是跟踪盯梢。”
“盯……盯梢？”唐糖不敢置信。
这样能有作用？
像是一眼看穿唐糖的心思，沐梓晨轻声解释：“也许什么用都没有，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找到问题的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顾墨点点头，“好，都按你说的办。”
“我不太合适出现，顾墨，唐糖，你们两个乔装打扮一下还是没问题的，我在她手机里偷偷安了定位，这个顾墨比较擅长，等下我把定位系统发给你，从今天中午开始，你们两个的工作就是跟紧韩淑琴。”
“可……”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带着唐糖出发，你把定位发我手机上就行，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保护好唐糖！”
不等唐糖反驳，也不等沐梓晨再说什么，顾墨拉上唐糖，眨眼间消失在办公室。
望着一瞬间空荡的办公室，沐梓晨叹了口气，微微仰靠在座椅上，唇角微弯。
有些爱情，是需要时间的磨砺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