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玦又不是傻子，苏白白的医术怎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没发现苏白白的不对劲。
“问题不大你怎么诊脉诊了这么久？”
“那还不是因为看你紧张成这样，我当然得谨慎一点了！”
“那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情绪过度激动，身子一时没撑住，让她睡一会就好了。”
“那就好……”
墨千玦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朝歌身上，所以没注意到苏白白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点虚。
“我去给她开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呢，也别熬着了，早点休息。”
苏白白交代完，坐在床边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白白觉得自己就像个鬼魂，他看得到墨千玦，墨千玦却看不到自己。
苏白白翻了个白眼，想着他墨千玦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上心，那他操的什么闲心？要不担心他死了坏了自己神医的名声，自己真是懒得管了，没见过这么不听劝的病人！
知道自己待在这儿也没什么存在感，苏白白便径直离开了，有这个时间，他还是赶紧回去翻翻医书古籍什么的吧。
苏白白关上房门前，透过屏风，看了一眼墨千玦坐在床边的身影，眉头拧了起来。
他刚才没有说实话。
以脉象来看，朝歌那丫头的脑子里有一异物，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刚才那丫头晕倒，就是因为脑中这东西。
行医多年，这种脉象不是第一次接触到了，诊出来后，有些人没几天就丢了命，有些人也能活到六七十，到底是什么原因，苏白白也说不准。
刚才墨千玦盯着，苏白白没来得及仔检查，所以他只能暂时确定，短期内那丫头不会有大碍，至于她脑子里的病灶严不严重，现在还不能准确判断出来。
墨千玦身体才刚恢复了一点，苏白白不敢告诉他这事，毕竟他这么紧张这丫头，要是让他知道朝歌脑子里有异物，一着急又得咳血了。
苏白白想着明天得找机会避开墨千玦再给那丫头好好诊一次脉，如果结果不好的话，说不定那丫头所剩的时日与墨千玦也相差无几了。
苏白白关上门，转身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该说这两人绝配还是怎么的，一个人身中奇毒活不久了，另一个人脑子里居然长了东西，当真的天生一对！
“苏大夫，我师父呢？”
苏白白刚走出院子，就碰到了来寻人的洛水。
“牛奶都要凉了……”
洛水说着，就准备往院子里走，脚刚一抬，就被苏白白拉住了，“别去凑热闹了，玉儿醒了，他俩在商量事情呢。”
苏白白：我太难了，这一晚上说了多少瞎话了？
“玉公子醒了？”
“嗯，刚醒。”
说着，苏白白拉着洛水往外走，“人家那可是生死之交，这好不容易醒了，肯定得好聊聊，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这也不能怪苏白白，洛水是出了名的护着她师父，相识的人都知道，只要朝歌有点什么事，那洛水这小子就算是丢了命也绝对是要第一个冲上去的。
这大晚上的，要是让他知道朝歌晕过去了，不知道得怎么闹腾呢，就让那丫头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什么都好说。
“可那牛奶……”
“正好给我喝啊！”
苏白白一拍手，拖着洛水往厨房去，“走走走，多贵的东西，浪费了可不好，正好我有点饿，我帮那丫头解决了吧！”
也不知道苏白白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居然能拽得洛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屋内。
烛火平稳，亮着温馨的光，空气中淡淡的药香压过了隐约的血腥味。
墨千玦就坐在床边，看着躺着床榻上的朝歌，眼底流动的情愫，温柔又缱绻。
这几日每次她来，自己都不得不装睡，只有她离开的时候，才能睁开眼看看她的背影，这样算起来，已经好几日没能好好打量过她的眉眼了。
墨千玦伸手，轻轻拨去朝歌脸颊上沾到的尘土，嘴角弯起来，嗯，真好，这几日应该是好好吃饭了，小脸没瘦。
墨千玦起身去拿了梳子，细心地给朝歌把头发梳开，沾在头上的草叶他都一点点细心地拿了下来，不厌其烦。
朝歌的鼻息间，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又喝了不少吧？”
墨千玦自言自语地开口，拿了毛巾给朝歌擦了擦脸，眼神认真，动作小心，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手上的是极其珍贵之物一般。
不对，不是好像，而是就是极其珍贵之物。
正给朝歌擦着手，墨千玦舒展的眉头突然皱起来，喉结一滚动，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上嘴角。
墨千玦忍着没咳出声，背过身去把没来及压下去的血吐在帕子上，就怕吵到睡着的人，所以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重新转过身来的墨千玦，烛光下的眸子依然是温柔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给朝歌擦手，床尾的竹篓里已经扔了七八条带血的帕子了。
给朝歌梳洗完，墨千玦一口饮下早已放凉的药，轻轻躺到了朝歌的身侧，两人中间用一张锦被隔开。
墨千玦侧卧着撑起身子，看着身侧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
烛火照在朝歌一边的侧脸上，给她的轮廓加了一圈光晕，墨千玦能看到她鼻尖的白色小绒毛，挺翘小巧的鼻子，蝶翅一般的睫毛……
“真是辛苦你了……”
墨千玦低声开口，伸手帮朝歌掖了掖被子，柔声道，“睡吧——”
有我在。
*
芯片重启的提示，把朝歌从梦魇中拖出来。
躺在床榻上的人，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头疼的感觉侵退了睡意，朝歌闭着眼睛，抬起手按揉着太阳穴，没揉几下，动作就停住了。
玉儿，就是世子，是自己夫君……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听错了，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可朝歌不行，因为芯片可以储存，可以无限循环播放，所以她记得昨晚听到的每一个字。
“醒了？”
身侧传来的声音，让朝歌一瞬睁眼，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防备反应，朝歌翻身下了床。
墨千玦以为是自己突然开口吓到她了，微微勾唇，刚准备开口，抬头看到朝歌的眼神，却让他一愣。
那眼神怎么回事？
墨千玦确定不是他敏感，而是朝歌看着自己眼神确实很奇怪，充满不信任和防备，她眼中好像立起了一道墙，把自己拒之而外。
“歌，歌儿？”
墨千玦试探地开口，掀开被子下床，他往前走了一步，朝歌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墨千玦看着朝歌踩在地板上的小脚，弯腰拿起放在床边的鞋履，“先把鞋穿上，别冻着了。”
朝歌一双眼睛，盯着墨千玦，他的猩红的眼睛，完美的下颌线，苍白的唇，修长有力的手指，他的声音，他的样貌，明明都是那么熟悉，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这么假呢？
好像自己所熟悉的玉儿，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那个人，是与自己一起闯神庙的那个人，而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套上了玉儿的假面，并不是真的玉儿。
鬼殿殿主，大将军的废物世子，这些都是朝歌无比陌生的身份。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朝歌开口，尽管她已经努力控制自己去平缓语气了，可声音里还是能听出来有细微的颤抖。
“你在神庙里说过的，出来会跟我解释清楚的。”
墨千玦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躺了这么多天，朝歌太着急了，所以才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身上的诡异的毒到底是什么。
“是沸血症。”
“然后呢？”
见墨千玦没有隐瞒，朝急切地开口追问，她心里希望着，墨千玦能把瞒着自己的东西都讲清楚，只要他现在愿意说，那自己便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