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铁营各协各营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山,第二天一大早铁营大部队从桐城县叶家店往西开拔前往潜山县,准备从潜山县的源潭镇那条路况最好的山路进山。
而就在铁营大部队进入潜山县境内之时,正好跟那从潜山县城东进的官军杜弘域部相遇,双方的直线距离不到四十里。
这王铁他们当时都已经摆开阵势准备跟杜弘域干上一仗的,毕竟这连赢几场把人都已经赢麻了,铁营弟兄们士气那都是嗷嗷叫的。
再说这杜弘域部的实力虽然强悍但那也是铁营的手下败将,且当时铁营部队整体实力是远强于杜弘域部的,就等这杜弘域不长眼上来找打。
而当时那巡抚张国维张老爷就在杜弘域军中,逼杜弘域发兵主动进攻铁贼把这伙给他牵制在山外,为那刘良佐、黄得功、刘昌祚以及其他江北官军前来夹击铁贼赢得时间。
杜弘域那肯定是不会按张国维的要求来的,小杜直截了当的就告诉张国维,敌我实力悬殊过大不宜盲目进攻当避敌锋芒寻找有利时间予敌重创方为上策。
而不是像你老张这样拿他手下弟兄的命再来梭哈一波,你要嫌命长可以到江北码头往下跳不要拉着他一块下水。
这张国维被小杜怼的一通那气的是火冒三丈,然后对杜弘域那是一阵破口大骂胡喷乱叼,那杜弘域一介武将玩嘴皮玩不过张国维。
那索性就直接掀桌子气的拉着队伍走人不伺候了,到安庆府城码头坐船回到应天府长江北岸的江浦县原驻地去。
这杜弘域是南京营池河营的提督武臣,他的直属上级是南京兵部尚书不管应天巡抚张国维管,理论上来讲他跟张国维还算是平级的,所以这杜弘域才这么牛逼。
这没了杜弘域这头拦路虎铁营大部队非常顺利的走山路进山回到了天堂寨,自此铁营这场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军事行动也就结束了。
等铁营大部队进山之后不久,那江北江南包括凤阳镇那边派过来的各路援军齐聚潜山、桐城一带。
但最终这各路援军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有尾随铁营大部队进山搜剿。
因为这后勤供应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这帮前来安庆支援的官兵那都是走一路祸害一路,到了安庆没有吃的继续打粮,搞的地方上不少老百姓那是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这理论上来讲以南直隶的钱粮资源莫说是三万军队,就算是十三万甚至是三十万军队的后勤那也是能够供应的过来。
但是嘛,这大明朝的各级官府腐败透顶,从上到下由内到外都已经烂完了。
前段时间官军的两千石粮船在桐城被劫,张国维回安庆府去督办粮草,一直到各路援军齐聚安庆那也没把这粮草给凑齐。
就这种低效的工作效率,到时候各路官军进山剿贼,铁定得让这进山的官兵饿的两眼冒金光,有气无力的从山里爬出来。
所以这张国维那也只能遣散各路援军,让他们各回驻地就食,然后上书朝廷请罪,顺带将此次桐城之战失利的黑锅往外面甩。
...
这崇祯十年的三月份中原、湖广、南直隶、西北这几个战区义军大多数都是处于劣势,但到了四月初中原、湖广、南直隶的义军则是扳回一局。
而在那西北地区以李自成为首的各路义军也同样反败为胜扭转了不利局势。
这李自成等部义军今年的二三月份被洪承畴、孙传庭领着几个总兵、副将,把他们从陕北给撵到了陕甘交界处的汉中和巩昌一带。
在四月初李自成他们突破了官军在汉中的封锁,一路往东润到了与河南、湖广交界的商洛山区一带,准备东出河南或者是南下湖广避一避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两位剃头公的风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西府蓝田县又再次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兵变。
这爆发兵变的原因那也跟大明朝历次兵变的原因差不多,无非也就是粮饷不济,官兵饿的没有粮食吃或者是长时间没有领到工资和奖金。
但这一回蓝田兵变则是与以往历次兵变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同。
这支兵变的队伍并非是陕西的正规官军,而是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陕抚孙传庭在延安南部山区招降的一批土寇,挑选其中的精壮老贼所组成的一支约九百人的队伍,让他们驻守在蓝田县防备从武关入陕的贼人。
这支由招安土寇组成的蓝田县守备部队,孙传庭派了巡抚标营的一个名叫贺九雄的千总担任守备统领。
孙传庭侦查到闯贼李自成从汉中流窜到商洛山区之后,那也很难判断这闯贼还有其他贼寇到底是准备走武关入关中,还是出商洛山进入河南、湖广去闹腾。
所以这老孙便调当时在关中的总兵左光先、曹变蛟,副将白广恩、马科、贺人龙等部官军进入商洛山区剿贼,然后派那蓝田县的这支守备部队充当哨探,提前进入商洛山区侦查贼情。
本来这也是一次非常正常的军事行动,可怀就坏在老孙不该调蓝田县的这支守备部队进山刺探敌情。
那老孙在延南地区招抚土寇山贼的时候,那可是亲口答应过,会按守兵的粮饷待遇给他们开支,也就是月饷一两口粮加安家粮一百多斤。
可这帮土贼下山当了官兵之后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老孙承诺每月一两的饷银他们一分也没有见着,每月一百多斤的粮食到手只有一半。
虽然这老孙虽然在关中清理军屯官田一百多万亩,每年可得粮饷收入十三万之多,可这笔钱的开支主要是用于关中地区的正规军粮饷开支。
像蓝田县的这支招安贼寇组成的守备部队则是不在其列,其粮饷开支由本县额外加派,西安府衙和布政使司那边再匀一点。
这牢孙虽然在去年对陕西吏治进行过一番整顿且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可这腐败问题那就像是地里的杂草一样清完一茬还有一茬,要一直不停的清理才能遏制住如同杂草一般野蛮生长的腐败。
而今年年初牢孙因为将精力都用在军事上剿贼,所以就没那个精力去继续整肃吏治,以至于这蓝田县守备部队的粮饷被各级官吏层层克扣贪污,搞的这帮已经洗白上岸的降贼又打算继续下海重操旧业。
这伙招安上岸的降贼里面有一个叫许忠的贼头,曾经在“过天星”张天琳的营里混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吃不了当流寇的苦,所以就在脱离队伍到延南山区当山大王,目前在这蓝田守备营中当把总,是那个千总贺九雄的副手之一。
这许忠得知他的老大哥张天琳跟着李自成窜到商洛山区,便悄悄派人去联络张天琳,准备为老张当内应拿下蓝田县城。
但因为这许忠办事不够小心谨慎,其阴谋被他的上司千总贺九雄给发现了,许忠察觉到阴谋败露后准备把这贺九雄给做了提前举事。
但没想到这贺九雄居然主动的找到许忠,打算带着许忠干一票大的,直接去偷袭省城西安!
要知道这大明朝内地在此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千总一级的军官造反的,这贺九雄那算得上是第一个。
这家伙为什么造反呢?!
其原因还是跟老孙有很大的关系,这贺九雄家里是西安卫所的世袭军官,牢孙去年清理军屯不仅把他家侵占的军屯全给没收了回去,而且还勒令他补交往年积欠的军粮。
否则的话,就要上书朝廷,革了他老贺家传承了两百多年的世袭军官职务。
这贺九雄被逼的没有办法,那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退还侵占的军屯和补交积欠的军粮,这搞的贺九雄家里的资产一下子便大幅度的缩水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当然,这再差那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大小也是个官基本生活还是有保障的,只是不能像过去那样花天酒地了。
这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摊上这种事谁能心甘情愿谁没有一点怨气?!
虽然这大多数跟贺九雄一样遭遇的卫所世官都默默的忍受了,但这就好比那些受压迫的普通百姓一样,那总有一两个不能忍,而这贺九雄就是那一两个不能忍的。
所以这心生怨恨的贺九雄为了报复,决定带着这帮降贼偷进西安城弄死那让他家日子难过的孙传庭。
于是这贺九雄便去联络西安城中因为老孙清屯导致利益受损的卫所世官,想要跟这帮人一起里应外合拿下西安城,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可这贺九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那帮泥腿子有人振臂一呼那全都跟着一块干,那是因为泥腿子没有退路,不跟着干那就只能饿死。
而那帮卫所世官又不是没有退路,牢孙清屯虽然让他们利益受损那也不过是暂时的,等牢孙离任陕抚之后,他们不一样继续可以把那些丢失的军屯给又侵占回来?!
这总不可能牢孙的继任者又是头铁的吧?!他们犯得着铤而走险放着未来的好日子不过,去跟着你贺九雄干这造反的买卖?!
所以这贺九雄联络的一帮卫所世官果断的将牢贺给出卖了,得知这个情况的孙传庭不动声色的调左光先和曹变蛟两个总兵去蓝田平叛。
那蓝田县的降贼贼头许忠是一个老江湖,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与贺九雄果断提起举事,攻占县衙抢夺武库劫囚扩兵拉起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
趁着那陕西官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靠着他们身上原来披着的官衣,连续骗开了关中好几个州县的城门将其给攻陷。
那在商洛山区的李自成、张天琳得知这个蓝田兵变的消息后,果断率部掉头往关中去闹腾,又把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关中平原给搅的那是天翻地覆。
使得西北官军保持了几个月的攻势瞬间便扭转为守势,搞的洪承畴、孙传庭这两位剃头公那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