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部落之外，一片哗哗惊潮之声传来。
这里始终暗沉，海水漆黑如墨，浓郁的黑云笼罩在上空，亘古如此。
海面上狂风怒啸，重重涛浪汹涌卷起，每一层能有十丈高，如要将人吞没。
在黑海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剧烈旋转着，上冲霄汉，下达深海，透发出自然伟力。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海涛声传来，叶纯阳站在黑色的沙滩上，凝望着远处那座庞大的漩涡，神色变幻不定。
“这就是那座虚空漩涡？”聂歆目露凝重。
饶是她已经想过这里的可怕，真正临近时，才发现漩涡中的乱流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恐怖。
“乱流开始正向运转了。”叶纯阳道。
两个月前来此查探的时候，漩涡中的乱流是从上而下，如今则自深海涌出，直至九霄黑云。
吴公子记忆中，三十年前他那位长辈就是以炼体功法趁着乱流正向运行的时候闯入其中，既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也没有见到他活着回到部落中。
在大多数人看来，那个人极有可能已经陨落了，尸体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
不过结合种种判断，叶纯阳认为此人若真的肉身强大到一定程度，未必没有可能抗衡这虚空乱流。
之前没有恢复三百年前的记忆，叶纯阳对这些虚空乱流并无多大概念，现如今仔细看来，此处比当年他从人界穿越灵界通道还要弱了不少。
凭他化神期的肉身，抗过这些乱流不在话下。
聂歆取出淬体丹服下，身躯上散发出淡淡荧光，肌肤变得莹白如玉。
“这淬体丹竟有如此奇效，他的炼丹术不愧是修仙界第一。”
她感觉到体内有股神妙之力充盈着，仿佛单凭肉身可以硬撼一件上阶灵宝。
这一刻，聂歆更意识到叶纯阳丹术的深奥，当年在临都城以一枚筑基丹引起轰动，后来又在药神宗引起六色丹雷，成为药神宗的座上长老，此等丹术实乃旷古烁今。
就在这时，后方流光闪动，数十道人影驭宝而来。
聂歆回首望去，两批修士分别出现，为首正是仇仙客与徐飞。
看到叶纯阳和聂歆在此，两人先是一怔，然后衣服对此毫无意外的样子。
“原来叶道友也在此，看来道友也是想趁着乱流正向运行的时候离开黑海了。”
徐飞和仇仙客满脸客气的道。
叶纯阳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点头。
“道友若是有此打算的话，不如再等待一会儿，眼下乱流刚方向刚开始改变，正处于最狂暴的时期，待其稳定之后则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平静期，那时才是我们进入乱流最好的时机。”徐飞道。
“哦？”
叶纯阳略有诧异的看着徐飞。
“在下所言千真万确，我青衣帮历来不断钻研此处，对乱流的运转也略有经验的。”徐飞咧了咧嘴笑道。
“既是如此，便等待一二一无妨。”叶纯阳点了点头。
之前在部落中收集消息的时候，他也打听到过青衣帮的消息，这些人虽然嚣张霸道，却是部落中唯一执着闯虚无之地的，若是对此地最了解的，当属他们。
接下来就是一段时间的等待。
黑海上狂风怒号，涛浪愈发凶猛。
漩涡中的乱流如风刃般席卷而过，将海面都割裂出一道道沟壑，触目惊心。
看着这如能将人撕裂的自然伟力，尽管经历过无数次的青衣帮，脸色也不禁微微发白。而天蝠帮一众不似青衣帮这般每隔三个月都来闯虚无之地，面上更显惊惧。
无数年来，来到这黑海的，要么寿元耗尽在部落中死去，要么就被这漩涡撕成碎片。
在这种具天地之威面前，谁也无法保证能抗得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声似乎平息了一些，而此时看去，黑海上的涛浪也有了几分平复的迹象，漩涡中不再出现暴动。
众人看去，只见重重黑雾中深海中弥漫出，顺着着漩涡一路卷向九霄云顶，连绵不绝。
“就是现在了！”
“这段平静期至多只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诸位抓紧行动！”
徐飞难掩激动道。
青衣帮与天蝠帮一众精神大振。
即使很少来闯虚无之地的天蝠帮修士，也能明显看到漩涡中的乱流确实比之前平静了不少，很显然此时穿过才是最安全的。
“走！”
仇仙客低喝一声，率领天蝠帮众修士御空而行，直奔深海中心的漩涡而去。
青衣帮众人也毫不犹豫，纷纷施诀护住周身，随后驭起法宝向前冲去。
“我们也走吧！”
叶纯阳放出神念扫了扫，当即也没有片刻停顿，身躯一闪朝漩涡掠去。
聂歆紧随其后。
数十道人影如过江之鲫，快速冲入黑海之中，下一刻，就出现在那巨大的漩涡之外。
临近之下，众人如一个个小黑点，耳旁不断有劲风呼啸而来，仿佛随时要把人撕裂一般。
在这等天地自然之力下，任何人都显得渺小，无法与之抗衡。
一炷香的时间放在平时或许不短，此时在众人眼中却是分秒必争，甫一临近漩涡，双方人马都几乎同时冲入乱流之中。
叶纯阳体内法力运转，募然抓紧聂歆的手，直向漩涡冲去。
聂歆微微一怔，没有反抗，同样反手抓住了他的掌心，一股暖意互相交织着。
“嗡嗡！”
一股嗡鸣传来，似洪钟大吕，撕裂耳膜。
声波袭来，聂歆面色陡然苍白，发出痛苦的低吟声，口角隐有血迹流出，眼神也变得茫然了数分。
叶纯阳神色一凛，一只点向聂歆眉心，一道神念传递过去。
很快，聂歆重新恢复了意识。
这股声波是虚空乱流轰撞之下传出的，一般人若在此，恐怕坚持不过片刻，马上被震得神魂俱碎，肉身崩毁。
还在聂歆服下了叶纯阳炼成的淬体丹，肉身在一定时间内增强数倍，得以抗衡乱流的冲撞，但其声波对神魂有巨大冲击，聂歆修为尚在化灵境，神魂薄弱，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抓紧我！”叶纯阳轻喝道。
在声波冲击下，聂歆本抓着叶纯阳的手微微松懈，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重新抓紧他的手臂，身子不自觉向其靠近一分。
叶纯阳能感觉到怀中的温香软玉，但他没有心思想其他，急忙运其法力，在身上施加一道法诀，将周围声波阻隔下来。
至于漩涡中涌动的乱流，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风刃击在他身体上，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抬头望向上空，可以见到一个深邃的黑洞在漩涡顶部浮现，叶纯阳不知道通过这个黑洞是否可以离开黑海，但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唯一的出路。
就在叶纯阳抱着聂歆快速往漩涡上空飞遁的时候，突然有惨叫声传来。
一道道庞大的风刃从漩涡中席卷而过，青衣帮和天蝠帮的修士冲在前面，纷纷被风刃击中，一团团血雾弥漫而出，身体被撕成碎片。
不少人心头泛寒，但此时已深入漩涡之中，又怎肯轻言放弃，当即咬牙继续往前冲去。
“何苦如此……”
就在众人纷纷朝虚空漩涡掠去之时，距离海滩不远的某座废弃石屋，屋顶上坐着一个人，一口口的往嘴里灌着烈酒，摇头轻叹。
这个人正是符兴昌。
他始终背着两支鬼头刀，看似其貌不扬的形象，却透出一股凶煞冷锐之感。
望着远处密密麻麻飞向漩涡的人影，他目光闪烁不定，最终不再说什么，兀自喝着酒。
“噗噗噗……”
虚空乱流中，风刃愈发密集，几乎每隔数个呼吸都会有人陨落，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青衣帮与天蝠帮就损失了近十人，死的更都是化灵境修士。
徐飞和仇仙客见到此景，脸色一阵难看，但他们不甘心就此停下，依然向天穹的黑洞掠去。
“嘶啦！”
突然，上空的黑洞中传来一声异响，所有风刃竟倒卷而回。
众人目光一凝，只见那深邃的黑洞中，似有什么异物在闪动着，下一霎，一只偌大的手臂从里面探出。
这只手生满乌墨色的怪鳞，厚重如金铁，五指尖锐如刀，冲着青衣帮和天蝠帮众人一抓，几名修士当场被撕裂了躯体。
天蝠帮修士冲在前面，顿时倒抽一口气。
“快退！”
仇仙客大喝。
不少人惊醒，连连驭起遁法退回，这只怪手散发出压迫让他们心悸，被其撕裂的修士中有几名化灵境大成，依然抵不过半分。
天蝠帮一众刚刚退后，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面青色巨网，紧接着就诧异的发现自己身形无法移动半分，直接被阻隔在了漩涡之中。
仇仙客脸色大变。
回头看去，徐飞手中正持着一面古镜，上面投射出无数青色光丝，显然正是此物将他们困在此地。
“徐飞，你干什么！”仇仙客怒喝道。
“嘿嘿……仇帮主不要怪我，前几次闯入虚无之地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怪手存在了，不过我还另外发现了一件事，这怪手出现时候时间限定的，只要多死几个把他牵制住，我们就可以有机会穿过此地了。”
徐飞露出诡异的笑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