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蓉蓉继续争取：“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只是看见了人类的可怕！”
“方蓉蓉，你……”科研部老大转过身看着他。
他苍老浑浊的眼睛里也有挣扎和愧疚，小杰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杰出生那天自己也抱过他。
他不傻，他哪里不明白，实验室里的那些科研人员提交上来的研究方案，有多少是真心想研究出对付丧尸的武器，有多少是为了纯粹折腾孩子，发泄心中对现状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些平时跟黄天和方蓉蓉不对付的小人，乘机公报私仇的。
可人类已经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七年了，要不是时钟的发明，他们连时间都无法掌握。
这样的环境下，不少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要不是联合国首领及时颁布了地下城的法规，要不是还有一些正义，愿意遵守和维护秩序的警察。
这里可能就上面差不多了。
可悲的是，他自己也一样。
好多次，他的情绪也接近崩溃。
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所有在地下城的幸存者，都指望他能有对付丧尸的办法，带他们重回家园，他也曾是所有人的希望。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大家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黯淡。
其实，去年他就该退休了。
若不是现在的这个局面，他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可是他只能继续坚持。
直到看到新的希望，或者他死在实验室里。
他知道被人当做“希望”，有时候也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也同情小杰的遭遇，可怎么办呢？
若是他强行阻止那些不理智的人，只会让他们心里的积怨越来越深，现在的小杰，不止是个小白鼠，说得直白点。
他还是大家用来解压的工具。
只要实验还在继续，大家心里的希望就不会破灭，就能稳定住局面。
这也是他上次去开会，联合国给他的任务。
“我说了，腿会接上的！”科研老大激动道。
他会用他的方式保护小杰，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会这么做。
“接上之后也会有后遗症，这点您是该知道的呀！”方蓉蓉擦了一把眼泪，通红的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老师：“他的身体还哪里经得起你们的折腾，而且……这次是腿，那下次的是什么？是手臂，是肚子，是心肝脾肺肾，还是脑子？
反正人类医学牛逼啊，开颅手术做了那么多起，出事故的概率越来越低！
把脑袋打开再合上就是了，对不对？”
科研老大：“你别闹，开颅手术一年才能做一次。”
方蓉蓉：“所以你们是算过额度了吗？他今年十一岁，算短一点吧，他可能只能六十岁，一年开一次脑袋……”
“你别胡说八道了！人类历史上，接受过最多次开颅手术的人，也只做过八次而已。”
“但我的小杰是试验品啊！”方蓉蓉怒道：“我也是科研人员，他们在干什么我心里清楚，您心里比我更明白，作为小白鼠，最后的命运是什么！”
说完，方蓉蓉转身看向办公室大门的方向，她擦了一把眼泪，打算离开。
“方蓉蓉！”科研老大，大声叫她的名字。
“我知道您帮不了我。”方蓉蓉说：“我爸爸走的早，家里的条件也不好。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您就照顾我，有一次还为了我的奖学金的事情，跟系主任吵起来。
我跟黄天结婚的时候，还是您牵着我的手。
还有我妈走的时候，你也帮过我。
我知道您为难，不过您也不必难过，我……我是小杰母亲，这是我的选择，对不起！”
说完，她再次抬步，打算离开。
“方蓉蓉，你真的忍心看着人类灭绝吗？”科研老大双手撑着桌面，他只能这样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后面那些话，才能说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平稳，语气冷静且绝望：“自从搬到地下城，不仅新生儿出生率和存活率急速下降，地下城的犯罪率也在直线上升。”
更可怕的是，为了保证人类的生存率，联合国取消了死刑。
最严厉的刑罚，也不过是无期徒刑。
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还享有就医权，还能结婚生子。
人类犯罪的成本降低了，使得犯罪率上升，越来越多的人以暴制暴，人类的生活环境也就越来越差，这样没有希望的生活，选择生孩子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这是不可逆着的恶性循环，除非有人能打破这个死局。
“呵！”方蓉蓉冷笑了一下，别说她对这该死的人类社会没有半点感情。就算有，人家都那么欺负她，欺负她的儿子了，她要是跟这些王八蛋站在一起，对付自己的儿子，她才不是东西。
她的姿势没有变化，依然看着大门，轻声道：“感谢老师多年的照顾。”
方蓉蓉本来就没有指望他，只是过来给他打个预防针，也存了一丝希望，如果行动有意外的话。
或许他能帮帮自己，帮帮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