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康帝沉眸看着梅妃， 声音里是满满的怒不可遏：“梅妃，你究竟想干什么？”
梅妃双眼微红，死死的瞪着康帝：“我要你赦免我爹和哥哥的死罪，将他们送到城外，再在城外准备好马车和黄金万两，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下……”
梅妃唇角微勾，眼神中透露出挑衅的意味：“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下其中一个。”
“梅妃，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太后的声音都在发抖。
只放过一个，那另一个……
梅妃的眼神扫过江璃的脸，笑道：“你们以为我会带着这两个一起走吗？不，带着两个人质太危险了， 我会给你们留下一个，说吧，选哪个？”
莫予书是江璃的骨肉，她必然会留下自己的女儿。
可倾儿也是皇上的骨肉，这么多人看着，母仪天下的皇后选了莫予书，就等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放弃了倾儿。
她可是倾儿的嫡母，此事哪怕不能让她伤筋动骨，也能让她德行有瑕，被后人诟病千秋万世。
江璃却果断道：“你想都别想，两个孩子你都不能带走。”
梅妃：“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皇后娘娘怎么如此蠢钝……”
“放肆！”康帝扬声呵斥。
可下一瞬，梅妃就把刀抵在了莫予书的脸蛋上：“信不信我马上就在她那白嫩的脸上做点标记。”
莫予书这张脸有五六分像江璃，她实在恨极了。
“你敢！”康帝道。
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里咬出来一般。
“臣妾为什么不敢？”梅妃挑衅般的扬起眉毛。
康帝刚要发作，这时江璃按住了他的手臂。
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可落在梅妃的眼里，是江璃的反击，是江璃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
她的眼中泛起的一层水雾，厉声道：“自从公主回宫，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初识皇上的时候。
那年寒冬，天空中飘了小雪，皇上……”
那年寒冬，天空中飘了小雪，康帝当时还是皇子， 他们在御花园中相遇，她手中的暖壶炭火用完了，手指冻得发紫。
她一边低声训斥奴婢，一边疾步向前走，想要早点回到温暖的轿辇上。
哪知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是当时还未登基的康帝扶住了她，还将随身的暖壶赠予她。
只是那一眼，她记住了当时那个并不起眼的皇子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有他因为走得太快，自己摔倒在积雪中狼狈模样。
后来那个她看中的，原本并不起眼的皇子立为太子。
其中少不了她苏家的帮扶。
父亲和哥哥在朝中是霸道了一些，她也不过是害了几个不知好歹的嫔妃而已。
可江璃呢，当初立太子时江璃的父亲江丞相还反对呢。
谁知道他们现在居然又这么好。
想到这里，梅妃的脸上露出薄怒之色。
这时，她脑中忽然想起了，她出嫁前父亲对自己的提醒：
为父当初扶持太子一部分原因是梅儿你心悦于他，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确实有担当大统之才。可是作为父亲，为父并不希望他是我的女婿。如今梅儿既然心意已决，为父只能提醒你，他的心里脑子里要装太多的东西，太多的女人。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你若不能想通这一点，日后恐怕会过得很辛苦。
那时候的自己嘴上说着自己都清楚，心里却在暗自较劲：我一定会成为后宫中唯一……，哦，不，是后宫中唯一得宠的女人。
哥哥从小不学无术，父亲你不是也说过若我是男儿身，一定比哥哥出色。
父亲您就看着吧，既然女儿选择了后宫这个战场，照样能赢得漂漂亮亮，照样能照拂苏家，照样能比男儿强上千百倍。
可如今，再想起父亲的这番话，她只觉得恍惚和唏嘘。
她其实早该察觉到父亲的变化，前几年他看似越是内敛不争，实则野心是越养越大了。
皇后离宫，四皇子病逝，难道真是因为女儿赢了一时，父亲您才……
就在梅妃走神之际，康帝看出破绽，悄悄作出手势让御林军出手，可是士兵一动梅妃就发现了，她一怒之下往两个孩子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莫予书虽然在外面游历过，也遇到过一些麻烦，可最后都是有惊无险，而且也没人真正伤害到她。
现在的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还是个臭美的丫头，脖子被这么划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浑身发抖，咬着牙求救的看着江璃。
江璃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向来跟梅妃亲近的莫予倾更是吓得无声流泪，他抹了一把自己脖子，竟然真的是血。
他含着哭腔，问道：“母妃，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忍心真的伤儿……”
“闭嘴！”梅妃打断道，接着她看向康帝，克制了自己想要咬唇的动作。
这两刀，尤其是划在莫予倾脖子上的那刀，是她给自己的决心。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她字字清晰道：“对，我就是敢！谁让你是皇子呢……”
康帝阴沉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手里的刀冰冷果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得了手，这一刀也是她给自己的警告。
“梅妃， 虎毒不食子。”康帝说。
梅妃听到这一句，笑了起来。
是啊， 她现在还是梅妃，皇上只赐给她一条白绫，却没有褫夺她的封号，算是保全了她的颜面，而这两分颜面其实也是看在倾儿的面上。
可她要这没用的颜面做什么？她死了，苏家倒了，倾儿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没有了，今后失去苏家和亲生母亲后，倾儿必然过得生不如死，也许还不得善终。
既然这样，她还不如赌一把，带着倾儿一起走。
到了邻国，有父亲的好友接应，也许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没错，康帝不会让她轻易带走倾儿，她只是在赌，幸好这个蠢丫头莫名其妙的送上门，让她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成功的机会。
“虎毒不食子，学生就可以迫害对自己有恩的老师吗？”梅妃道：“呵，皇上别忘了，如今您能坐拥天下，掌管这些拿刀尖指着我的御林军，其中也有我苏家一份功劳。”
“可寡人对你苏家已经仁至义尽，能容忍到今天是寡人仁慈。”康帝说。
“你……”
早知道劝说无果，可她还是没忍住。
梅妃绝望的抬起眼睛：“说吧，选哪一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