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忱书拒不回答,顾楚帆不再追问。
他现在话少了很多。
外人都以为他长了岁数,人变得沉稳成熟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话少是因为背负了太多,比如违背了国煦的诺言,亏欠了白忱雪,也亏欠了施诗。
当天,顾楚帆飞回京都。
次日一早,他准备了一后备箱的年礼,开车去了施家。
在大门口,他亲手将年礼一件件搬下,接着给施父打电话,说:“叔叔,我给您带了点年礼,放到大门口了,您出来搬一下。”
施父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
“你不欠施诗的,施诗车祸是意外,跟你无关。”
顾楚帆暗道,这么好的施叔叔太少见了。
换了旁人,肯定缠着他不放,毕竟顾家家大业大,金山一样。
他也笑着说:“买都买了,您搬回家吧。给您买了几箱好酒,您平时慢慢喝,还给阿姨买了几套护肤品。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们别嫌弃。”
施父哈哈一笑,“臭小子,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笑纳了,你可别笑我贪财啊。”
“叔叔说笑了。”
很快,施父带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男人高高瘦瘦,戴细银边眼镜,很斯文,看着像医学生。
施父拍拍他的肩膀,对顾楚帆说:“这是我的学生,也是施诗的男朋友,姓萧,萧肖,萧何的萧,生肖的肖。”
他又对那男人说:“这位是顾家的小子,楚帆,施诗的学长兼好朋友,性格很好,他们以前经常一起玩。”
顾楚帆想,这样介绍或许是最好的。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包容女友有前男友。
他伸手去握萧肖的手,道:“你好。”
萧肖握着他的手却暗暗用力,同样说“你好”,那声“你好”却带着刀刃的铁锈气,镜片下的眼睛也隐隐透着敌意。
顾楚帆是男人,知道这个男朋友八成是真的。
假的不会额外加戏。
他抬起另一只手拍拍萧肖的手臂道:“好好待施诗。”
萧肖牙根微咬,“会的。”
就差对他说,少来打扰他们了。
辞别施父,顾楚帆上车发动车子。
施父打电话喊来施母看管东西,他和萧肖则往家里搬礼品。
全部搬回家,施母开始一一清点,发现不只有酒、化妆品,名贵补品,还有珠宝,珠宝都是世界顶级大品牌。
其中有一对是她一直想买却买不到的澳白大龙珠耳环,直径超18mm,且珠光极好,瑕疵极少。
施母平时不爱戴首饰,只爱戴个珍珠耳环。
因为大珍珠耳环显气色好。
偶有聚会,着一身素衣,简单戴一对珍珠耳环,很显气质。
这些珠宝太贵重了,施诗沉默了片刻说:“酒和化妆品留下,珠宝都送回去吧。”
施母握着珍珠耳环道:“这对珍珠我出钱买,商场买不到这么好成色的。”
施父望着妻子笑了笑,难得碰到她的心头好。
施父手一挥,“别送了,都留着吧。我们收下,楚帆那小子心里才会好受一点。他一直觉得施诗出车祸,是因为他。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但是心里负罪却压得他很难受。”
施母犹疑,“这样好吗?”
施父道:“没什么不好的。普通人觉得钱最重要,对他们那种家庭的人来说,心里没有亏欠最重要。”
萧肖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很快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真实情绪。
顾楚帆给施家送完年礼回到山庄。
却没回自己家,改去了苏星妍家。
快到苏星妍家时,他看到大门口的芙蓉树后,立着一道人影。
走近了,看清是元瑾之。
顾楚帆纳闷,“瑾之,你怎么不进去?”
元瑾之迟疑一下回:“你先进,我等会儿再进。”
顾楚帆慢半拍笑了,“你想追天予哥?”
元瑾之耳根微微泛红。
顾楚帆道:“想追就大胆地去追。天予哥不经常回来,春节过后,估计他又得去找他师父了,错过得再等一年。”
元瑾之想了想,“他不会烦我?”
“他若真烦你,你都进不了他家的门。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带着你一起进去,正好我有事找他。”
“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
上楼来到沈天予的卧室。
顾楚帆抬手敲门。
得到沈天予的允许,他才推门而入。
沈天予正盘腿坐于白色毛毯上,闭眸打座,室内飘着一股好闻的淡淡的檀香气。
元瑾之站在顾楚帆身后静静地打量他。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宛若天上清冷的谪仙,长腿盘起,肩直颈长,身姿比鹤还要优美。
短发漆黑如墨,皮肤冷白如雪,双眸微闭,浓密的长睫毛垂下,五官好看得不像人世间的男子。
元瑾之的心怦怦乱跳。
这样的男人幸好不经常露面,若常在人群中出没,不知得害多少女人得花痴病?
以前她不敢肖想。
如今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她难免芳心大乱。
顾楚帆脱掉拖鞋,缓步走到沈天予面前,同样盘腿坐下,说:“天予哥,我有一事不明,想来问一问你。”
沈天予眼眸依旧不睁,徐徐道:“答案已在你心中。”
顾楚帆一怔,很快明了。
听到沈天予又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成于心思,谋于深思。”
顾楚帆略一思忖,回道:“我会牢记于心,谢谢天予哥。”
沈天予闭眸,微微颔首。
顾楚帆起身走出去。
关上门后,他掏出手机,给沈天予转了二十万,作为卦金。
房间里只剩了元瑾之和沈天予。
元瑾之怔怔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该像顾楚帆那样,脱了鞋上前,盘腿坐于沈天予面前,还是傻站着跟他说话?
可是沈天予眼睛不睁。
她不知该说什么?
心里一时杂乱,犹如万马奔腾。
从小到大考试她不觉得难,参加各种竞赛,她也没觉得多难,跟着教练学骑马射击,更是易如反掌,可是追男人,怎么这么难?
当真是当局者迷。
从前她还指点顾近舟去追颜青妤,如今轮到自己,简直无从下手。
她不开口,沈天予也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三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
元瑾之窘得后背都出冷汗了。
沈天予终于开口了。
他轻启薄唇,温声道:“如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可以问你的前程或者姻缘。”
元瑾之顿如遇救命稻草,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问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