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吴家刚搬回京都的时候我就去将军府拜访过，那时倒是见过十姐姐一面，那个时候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苏娥回想起自己唯一一次去将军府的时候。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和苏妩都在京都，自然是要去看一下的。
可是那次之后，将军府就不接她的拜帖了。
她又不停的在给吴家生孩子，婆母管的极严，她也就没什么机会再去看望那位同父异母的九姐姐了，她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别说是去顾着同样凄惨的苏妩了。
“想来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吧。”苏婉顺着苏娥的话说了下去。
苏娥吃了一口饭就又要吐出来，边上的素连连忙拿了痰盂过来。
苏娥趴在床边吐的十分厉害，苏婉在一边看着苏娥用尽全力的呕吐，仿佛要将内里的脏器都吐出来，有些心疼。
苏婉学着吴厚山的样子，用手轻拍苏娥的后背为她顺气。
苏婉将手里还剩的几颗蜜饯放在桌上，等苏娥吐完给她倒了杯热茶水。
“不是说吃了蜜饯就不怎么吐了吗，怎的姐姐现在还吐的这样厉害？”苏婉将热水递到苏娥的嘴边。
“傻妹妹，我这是害喜了。”
苏娥浅浅的喝了一口热茶水，靠在床头胸口上下起伏的喘着气，额头由于刚才费力的呕吐冒起一层薄薄的水珠。
想来苏娥这胎已经三个多月了，是到了害喜的时候了。
苏婉拿出帕子，轻轻的为苏娥擦去额头的细汗。
“你这帕子还真是别致。”
苏娥见苏婉拿出了一块灰色的带有纹路的帕子。这帕子的样式是她不曾见过的。
“帕子？”苏婉看了看手里的帕子，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帕子，这不是自己常用的那块。
帕子是灰白色，上面有着江南沈家独特的纹路，帕子的一角还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沈”字。
该死，自己怎么将沈自深的那块帕子带在身上了。
“这是沈家的帕子吧。”苏娥虽然没有见过这块帕子，但是她是认得那帕子上的纹路的。
“莫不是沈二公子的？你们......”苏娥双眼含笑的看着苏婉。
“这是沈家的四小姐沈雅送我的。”苏婉有些尴尬的将手里的帕子收起来。
苏娥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苏婉。
“真是沈四小姐送我的。”苏婉无奈摊手解释。
“夫人，你怎么来了。”
门外有女使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在给屋里的人报信一般，有些故意将声音提高的意味。
听见林氏来了，苏娥收起脸上打趣苏婉的笑容，神色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我不能来吗。”林氏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可不能让林氏发现苏娥在吃蜜饯，苏婉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桌上的蜜饯包起来。
在慌乱中有一个蜜饯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咕碌碌的在地上滚了起来，苏婉想要去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林氏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而那颗蜜饯刚好就滚到了林氏的脚边。
苏婉顾不得掉在地上的那颗蜜饯了，将手里的蜜饯快速的往袖子里一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苏娥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那颗蜜饯，害怕它会被林氏发现。
“十三姑娘也在啊。”林氏见到苏婉在，给她打了声招呼。
“吴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见林氏并没有发现脚边的那颗蜜饯，苏婉松了一口气。
“我儿今日事物缠身，我不放心娥儿，所以过来看看。”林氏看着床边的痰盂。
“这是又害喜了？”
“姐姐刚才又将吃的东西都吐了。”苏婉回答。
林氏来的时间太紧凑了，痰盂都还没来的急处理。
“我马上处理。”素连连忙将床边的痰盂端了下去。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蜜饯的味道？”林氏吸了吸鼻子。
“想来是夫人闻错了？”苏婉见痰盂被素连拿下去处理了，便放下心来。
“我姐姐日日都吃的是夫人安排好的饭菜，怎么会有蜜饯呢。”
苏娥的呕吐物中有不少刚才吃进去的蜜饯，自然会散发出蜜饯的味道来，不过好在素连是个机灵的，及时将痰盂拿走了。
“刚吃下去的都吐了，想必还饿着吧。”林氏给了身边的婆子一个眼神。
苏婉这才发现林氏身边的婆子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只见那婆子将食盒放在苏娥床边桌子上打开，将里面的菜都端了出来，都是些什么酸黄瓜、酸汤、糖醋鱼之类的酸口菜，还有几个青橘。
这已经开春的季节了，林氏竟然还能弄到青橘，想必是花了大价钱是从远方千里迢迢弄来的吧。
“多谢婆母。”苏娥倚在床边，声音轻轻的。
如今她怀着孕，不能起身给林氏见礼。
也不是她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故意拿大，而是林氏让她在床上躺着养胎，不能轻易的挪动。
连大夫都说她这一胎来的不易，若是养护不当，容易滑胎。
所以她现在是不必站规矩的，只要养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今日厚山有事不在，委屈你了。”说中林氏就要走到苏娥的床前去。
那个布菜的婆子拿了个凳子放在床边的桌子边，苏婉也有眼见的离开床边。
林氏走到床前，坐下来，拿起碗筷，一口一口的喂给苏娥。
“婆母，我自己来就好。”苏娥不大习惯林氏这个样子。
“没事，我来。”林氏的脸上带着笑意，仔细的将小碟子里鱼肉的刺剃干净，“我啊，找白云观的高人算过了，那高人说你这一胎肯定是男孩。”
“所以你要多吃点，可不能饿着我的孙子。”林氏很是开心。
“你来吴家四五年了，等生了这个孩子就算是熬到头了，我也知道你这几年生三个姐儿身体垮了，等生完这个，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林氏也是女子，四年三胎对女子身体的损害有多大她也是知道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苏娥生不出男孩，那就得一直生。
“我也不期望什么多子多福，你和厚山只要有个嫡子可以继承家业就够了，现在有了言哥儿，再加上你肚子里这个，吴家在厚山这里也不算是单传了。”
林氏将剃去鱼刺的鱼肉递到苏娥的嘴边，语气里掩盖不住欣喜之色。
苏娥听着林氏的话，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有些麻木的开口将林氏喂去的鱼吃下。
好在是糖醋鱼，不全然是酸的，又加上刚刚才吐完，这个时候的苏娥肚子里空空的，也就将那些东西吃下。
“等你生了儿子，我就将管家权交给你，我也老了，是该歇息歇息坐下来含饴弄孙了。”
陆氏说着对苏娥生下儿子后的无限畅想。
苏婉在一边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林氏如今的态度和来时她对苏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如果苏娥这一胎是男孩还好，若是女孩。
苏婉不敢想象，苏娥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氏又盛了酸汤，苏娥也麻木的将那汤喝下。
刚喝第一口，苏娥就想吐，害喜的人是忍不住的，苏婉忙将边上备用的痰盂拿了过来。苏娥抱着痰盂吐了起来。
“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你前几胎也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去就好。”
林氏将手里的汤盅放在桌上，拿出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就看着苏娥费力的呕吐。
不愧是母子俩，和吴厚山之前的话一模一样。
苏婉不由的感叹，这吴府，根本就没人把苏娥当作吴厚山的妻子看待，而是将苏娥看作一个为吴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看待。
但是苏婉又无法替苏娥想到办法破局，自从上次林绿韵给她分析了苏娥的处境之后。
她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