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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大厅,众人端坐,安静到诡异。
“我想,你们应该欠我个解释吧?”
时沅随意坐在沙发一角,手指搭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更加微妙。
时沅收回放在茶几上的手,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她那些亲爱的家人。
他的坐姿很规矩,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优雅高贵,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
从老爷子发火到男人上楼的全过程,那年轻男人,至始至终都是一片淡然,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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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陆薇的眼神,他似乎权当没看见。
被忽视的感觉每个人都不喜欢,陆薇却笑嘻嘻的,又看了他一眼,才转头对着老爷子说:“爸,您不就担心时家为此不悦嘛,我有一个好办法。”
“姐,你这种傻白甜能有什么办法?”
坐陆薇对面的女人,是陆家二女陆菀。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却已经三十。身边坐了个五六岁的孩子,但本人风韵犹存。
“说说吧,我好好的男朋友,怎么就突然成准姐夫了呢?”
听到这话,众人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纷纷低了头,就连一向疼爱她的爷爷奶奶,都好像不敢再去看她。
阿今为秦允白出国留学,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待了四年。
如今回国,秦允白却要和她姐姐时昔结婚了。
一时之间,宋茗清也不知该喜还是忧。
时沅似乎没有悲伤,语气温软:“你们在这啊,我为什么不回来?”
只是,不知道“你们”之中,在她还没回国前,是不是还包括了秦允白。
而那个问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反问她自己。
为什么不回来?
可能,就不应该回来吧。
普通不是
电话中,有些话不好说明,宋茗清觉得还是得约她当面说清。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认清渣男!
“阿今,待会……”
楼上书房。
陆薇话中有些无奈,“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外甥都要结婚了,你还不着急吗?”
“爸妈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们年龄也大了,你要抓紧点啊!”
接到陆薇的电话,他还没停下手上的工作,乍然听到她后半句,签字的动作一顿。
“伴娘?”
“是啊,怎么说也是小阿今的亲姐姐要和允白结婚。”陆薇声音有些迷糊:“我还一直担心她接受不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开了。”
“对了,让允白早点带时家阿昔先去挑婚纱。小阿今昨天刚回国,得倒时差,你晚点再接她去挑礼服。”
“请柬的话,让允白催催婚庆公司,实在不行就他们夫妻俩亲自设计。”
陆薇几乎是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完全不像是一个还没睡醒不想起床的人。
陪你霸气
陆唯洲只淡淡“嗯”了声。
“唯洲,允白虽然比你大两岁,但他是你晚辈,婚礼的事你也上上心好吗?”
她出自景州市陆、时、顾、宋四大财阀集团之一的宋家,名门世家出身,生来便是高贵的公主命。
四大世家向来往来密切,联姻更是家常便饭。
以她宋二小姐的身份,与貌美如花的长相,陆唯洲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以及陆宋联姻成为事实,本该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可24年来,陆家非但没有半点联姻的意思,陆唯洲还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
今天这顿饭,本是那个暴发
了看它的包装,不难猜出,那酒是有些年代的。
时沅也不说话,接过服务员递上的开瓶器,干脆利落地开封。
她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不说话时看起来有些许严肃,竟透出了几分郑重的仪式感。
除了刘某那几人是带着调戏一番的坏心思,其他人都是抱着嗑瓜看戏的想法,大家都没说话,一时之间,包厢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时沅也不说话,她对着面前摆着的那些个高脚杯,一杯一杯倒酒。
静了大约有几分钟,时沅把面前的高脚杯都到满了,面上依旧神色淡淡,却大方地绽开一个绚丽的微笑,“这杯我请,大家喝得尽兴。”
时沅倒酒很有技巧,那些高脚杯里的酒液快要盈溢出来,但杯壁上的酒液却宛如一朵朵红玫瑰,在包厢的日照灯之下,竟有种血色浪漫。户二代刘某请顾少的局,她打听到顾少叫了陆唯洲,特意缠着哥哥带她过来。
却没想到,陆唯洲竟然带了个女人来!
那女人看起来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虽然在权贵圈子里藉藉无名,但竟比她更为地有气质。
在陆家那个老管家的女儿出国后,宋二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说陆唯洲身边是四大世家的某位小姐,她宋师师也就认了。
陆薇话中有些无奈,“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外甥都要结婚了,你还不着急吗?”
“爸妈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们年龄也大了,你要抓紧点啊!”
“我和你二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允白都七岁了,芗芗也在你二姐肚子里了。”
“唯洲啊,咱们陆家人普遍早婚早育,你可不能拖后腿啊!”
“我和你二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允白都七岁了,芗芗也在你二姐肚子里了。”
“唯洲啊,咱们陆家人普遍早婚早育,你可不能拖后腿啊!”
听这话头,陆薇一时半会是不会停嘴的了。
陆唯洲眉头拧了拧,打断她:“姐,您好好休息。”
陆薇似乎这才想到自己是还没睡醒就被吵醒了,连忙回:“对对对,我睡觉,你记得接小阿今啊!”
男人极有耐心,又说了遍:“午饭,森屿可以吗?”
时沅明白了,点头。
然后,便听陆唯洲回复那头:“好,现在过去。”
陆唯洲的动作一气呵成,并没有一分半秒的停留。
时沅一愣,也只是微微愣了下。
虽然和异性接触,心里是紧张的,但毕竟在国外待了四年,思想没有变得很开放,但好歹也不算特别保守。
况且,只是不经意间的触碰,不至于小家子气地去纠结。
陆唯洲为她系好安全带便启动引擎,认真开车。
车开得很平稳,约莫十分钟,在热闹市区停下。
时沅刚解开安全带,便见陆唯洲已经下车为她开好了车门,手掌贴心地挡在车顶,以免她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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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全程一言未发,但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绅士,极尽温柔。
“谢谢。”时沅看了眼鹿角巷的街道店铺,又说:“麻烦您了。”
陆唯洲垂眸看了眼腕表,问:“几点结束?”
时沅“啊”了声:“不用了,您忙,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通话挂断,陆唯洲开始驱动车子。
见时沅还有些茫然,他耐心解释:“顾沐约我,有几个朋友一起,在森屿吃饭。”
时沅“嗯”了声,陆唯洲又说:“人不多。”
末了,他又强调:“没有你不想见的人在场。”
听到这句话,时沅倒是乐了。
她不想见的人?
秦允白吗?
她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
好歹时沅长得那模样,也是个带的出去的女人啊,竟然被暴发户二代刘给盯上了,实在是有点可惜。
但大家都只是默默哀叹了两声,谁也没出言帮忙解围。
而时沅呢,听到刘某那话,她只微微勾了勾唇:“哦?”
她的尾音缓缓上翘,声音听起来有些妩媚柔情。
无人之辈而已,他们只当是贫穷地方出来的乡下女孩儿,跟着陆唯洲过来,或许还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倒是白西装男人,扫视了时沅一眼,见身侧的陆唯洲把烫好的餐具摆在她面前,状似不经意地问:“时小姐今年多大?”
时沅刚谢过陆唯洲帮忙烫好了餐具,听到有人发问,下意识看了眼,见是认识的,便浅笑:“顾少不妨猜猜。”
对方摇了摇高脚杯,一口喝尽才悠哉悠哉地说:“21。”
时沅但笑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众人一时也摸不清她到底多大。
恰好那位骚粉色西装二少和
明白
没开始怀里的女人接过吻,抽纸巾擦了擦,笑着接:“妹妹还在读书吧?”
在场的多是世家子弟,但这人时沅没见过,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只听身侧的陆唯洲缓缓开口:“她不是你妹妹。”
他带着纠正的口吻,语气还有些严肃。
骚粉色二少“咳”了两下,面上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她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竟轻轻地笑出了声。
刘某不耐烦地问:“你笑什么?算了,也别废话了,就说能不能陪酒吧?”
时沅缓缓放下了刚才和顾少碰过杯的高脚杯,唇角微动,字句斟酌:“陪酒?”
“只要你陪我们哥几个喝两杯,就算是已经给顾少出过气了,今晚这事也既往不咎了。”
刘某和他哥们又猥琐的笑,“当然,你要是喜欢钱,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给。要不,你开个价?不管什么价位,我们哥几个,都是给的起的。”
心里那么想着,不过没回陆唯洲的话。
时沅侧头看着窗外风景,发觉手机震了震,微信收到新消息。
“沈总”:国内有个合同,晚上聚餐,小寻我带过去了。
话一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陆唯洲放下手机,把刚才签到一半的名字签完。
*
秦允白跪了没多久,便听到开门声。
然后,陆唯洲和陆薇扶着老爷子在办公椅坐下。
秦允白颇恭敬地挨个叫了人:“爷爷,妈,小舅。”
陆奉晁不咸不淡地应了,问:“反思得怎么样?”
“孙子知错!”
时沅的话,让几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如她所言,时昔毕竟是她亲姐姐,两姐妹自小感情好,纵是时沅出国离家四年,也改变不了。
所以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去破坏婚礼。
唐俪欣然笑道:“阿昔的婚礼就在三天后,还在准备中……”
时沅微愣:“三天后?”
“是啊三天后。”
话落,时沅身体僵了僵。
唐俪没意识到哪不对,只说:“时间是比较赶,都有点忙不过来,不过正好,你回来了。”
时沅眸中闪过什么,却只轻轻点头,回应:“嗯,我回来了。”
她今天刚回来的。
正好赶在订婚宴的尾端。
只听到如雷的鼓掌声,只看到台上一对璧人携手相拥。
可是,并没人提前通知她,她是自己回来的。
她什么都没带,抛下了毕业盛典,不管不顾地跑出大学礼堂,催司机一路飙车到机场,然后订票飞回了国内。
孑然一身。
“错在哪?”
“不该……品行不端做错事,不该……对不起阿今。”
秦允白话语间微有停顿,说话时也略哽咽。
做错事,是错。
承担责任,是挽救。
为了挽救而对不起喜欢的人,应该……算是罪罚了吧。
宋茗清正想约她,就听她说:“鹿角巷7号店,可以吗?”
“看来大家都不想当恶人啊。”
时沅讽刺地勾勾唇,侧头把视线定在时昔身上:“那就你来说吧,我的好姐姐。”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咬重了。
对方没再低头,而是缓缓站起来,然后直视她。
时沅见唐朝被吓到了,连忙拉宋茗清坐下。
她知道宋茗清心有不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她又何尝不是?
时沅很感谢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微微扬唇浅笑,“放心啦,我不是圣母,但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怎么就不清楚了?”
“宋宋,耳听为虚。”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宋茗清越说越气愤不已:“明眼人都知道,她时昔趁你远在国外,抢了你男朋友,而且后天就要结婚了!”
没和我说
时沅感激宋茗清仗义的同时,又担心她太激动,气坏了自己。
她抿了抿唇,轻轻开口:“宋宋,有的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不管怎么说,时昔是我亲姐姐。她的婚礼,我一定要当伴娘。”
时昔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两次。
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时沅清楚地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