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怔住,心跳倏然漏了一拍。这样的顾云深,她从未见过。
顾云深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脸更深地埋在她的颈窝,攫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此刻,他心里是庆幸的。
还好,她还在。
还好好的在他怀里。
忽然,沈颜感觉颈间传来微凉的湿意。她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哭了?
向来不擅安慰人的沈颜有些无措,迟疑片刻,终是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脊。
夜渐深,沈颜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了,身子微微发僵。
当她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时,顾云深终于抬起头来。
灯光下,他泛红的眼眶格外明显,嗓音却异常坚定,“颜颜,我们重新办婚礼好不好?”
“我们......以前没办过婚礼吗?”沈颜下意识反问。话一出口才想起,眼前这人同样失去了记忆。她抿了抿唇,改口道:“还是等我们都想起来再说吧。”
顾云深眸色一暗。他私心不愿她记起从前,可现在的颜颜终究是不完整的。更何况,那些共同经历的时光,无论甜蜜或苦涩,于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见他不语,沈颜以为他生气了,却仍坚持己见:“顾云深,我和你情况不同。医生说我是受神经毒素影响才失忆的,不是外伤所致。”她顿了顿,“所以随着毒素清除,我随时可能恢复记忆。”
“那如果......”顾云深声音发紧,扣在她腰际的手无意识收拢,“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沈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干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
指尖轻掩着唇边溢出的哈欠,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着,就要从他腿上起身。谁知顾云深突然收紧手臂,带着她一起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微眯着眼睛,声音虚弱得不像话,“颜颜,我头好疼。”
“你先放开我,我看看。”沈颜急忙去抓他的手臂,却听见他倒抽一口冷气,英挺的眉宇深深蹙起,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更显苍白,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她顿时不敢再动,伸手立即解开他的黑色衬衫。
当布料滑落时,她不由屏住了呼吸。顾云深结实的手臂上布满细碎的伤痕,密集暗红,像是碎玻璃划痕。
腹部还好,只有少数。
衬衫袖口依旧整齐地垂着,若不是他突然出声,这些伤口倒是很难发现。
伤成这样,看来对方很难缠。
沈颜,“顾云深,你松手,我去叫医生。”
男人却将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说,“不放......放了你就不回来了。”低沉的嗓音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沈颜无奈。她是真没想到,顾云深这么粘人。
外界传闻不是都说他是杀伐决断的“冷面阎王”?
这???
沈颜表情一言难尽,怕是她不给出承诺,看顾云深这架势是不会放开她了。
只好答应,“我保证回来,要是不回来,就......”
顾云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却没有追问。他抬手扶额,作出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
沈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就跟你办婚礼。”
她不敢说太狠的话,反正自己肯定会回来,办婚礼这种事自然也不会成真。
“好。”顾云深松开手,沈颜迅速离开他的怀里。
“说话算话。”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沈颜刚接过,就听见他说,“密码是你生日。”
沈颜之前查过资料,知道自己的生日日期。输入密码后,她快速翻到通讯录,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医生很快就赶到了。趁着医生检查的间隙,沈颜去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睡得东倒西歪,便轻轻为他们调整好睡姿,这才返回顾云深的卧室。
医生已经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正在收拾医药箱,“身上的伤口问题不大,主要是头部伤势可轻可重,需要特别注意。不能碰水,饮食要清淡......”
医生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才离开。
沈颜看着已经躺下的顾云深,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那你早点休息,明天......”
“颜颜。”顾云深突然打断她,“我身上很难受,想洗澡。”
“医生说不能碰水,你先忍几天,等伤好了再洗好不好?”沈颜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哄道。
“不行。”顾云深执意起身,扶着墙就要往浴室走。
沈颜连忙拦住他,“顾云深......”话音未落,一片结实的胸肌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刚才被她脱掉的上衣没穿回去,此刻顾云深正赤裸着上身。
沈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顾云深赤裸的上半身上。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宽肩窄腰的轮廓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每一处起伏都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可那些浅淡的伤痕横亘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一幅被暴力破坏的名画,在强悍中透出令人心疼的脆弱。
她顿时觉得耳尖发烫,慌忙移开视线,伸手去扶他,“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顾云深却顺势扣住她的手腕,眉头微蹙,喉结滚动间溢出低哑的请求,“可是身上黏得难受......颜颜,你帮我擦一擦,行吗?”
沈颜瞪大眼睛,“我......我帮你擦?”
“嗯。”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狡黠,眼神无辜又带着几分恳求,“就擦擦背,其他地方我自己来。”
沈颜张了张嘴,想拒绝,可看到他苍白的唇色和额角的薄汗,又狠不下心。
最终,她咬了咬牙,“......就擦背,你,你不许乱动!”
顾云深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乖乖坐回床边。
沈颜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回来,深吸一口气,才走到他身后。
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又快又快,可擦到腰部时,蓦地顿住。
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横亘在后腰,凝固的血痂已然脱落,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鲜血正顺着腰线缓缓渗出。
这里怎么没包扎?
是医生没看到吗?
她问顾云深,“你没跟医生说这里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