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任务倒计时开始，是否进入先知领域。”
白若点头：“是。”
短暂的黑暗之后，白若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处豪华的宫殿，她正坐在宫殿的左侧，周围坐着不少金发碧眼，身材高大挺拔的蓝联人种。
这些人正用着一种晦涩难懂的发音，激烈讨论着什么话题。
直到她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奇怪的发音方式，一个字节一个字节钻进耳朵，本该艰涩难懂的词句，她竟然听懂了。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身穿军装，胸前佩戴这三把银质长剑徽章的红发老者：“帝国的资源越来越稀缺，如何渡过难关？”
“卡顿帝国的兵力越来越强盛，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灭国。”
“我们该怎么办？依附卡顿？还是抵抗到底？”
不等白若多听几句，画面突变，眼前顿时变成烟尘弥漫残垣断壁，她正坐在一处塌陷的墙角，离她不到两米处躺着一个男人。
生死不知。
这里是战场，白若警惕地观察周围。
“咳咳咳……您是法师大人吗？”忽地，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墙缝里传来。
白若警觉地坐起身，寻着声奋力扒开身后的碎石，透过窄小的裂缝，看到一个满脸脏灰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您，您能帮我个忙吗？”
白若急忙伸出手，托住老人摇摇欲坠的手臂，语气少有的轻柔：“您需要我去做什么？”
“我的孙女在城南药剂师小塔楼里当学徒，你能帮我找到她，送她去城西的帝国军营吗？她的父亲是那里的军士，那里很安全，很安全……”老人说话的声音沙哑粗粝，气息越来越微弱。被握着的手轻微的颤抖了几下，忽然失去了所有力量。
望着老人失去焦距的双眸，白若小心地将老人手放下，手指轻轻拂过老人额前灰白的头发，细心整理后，低声回答：“好。”
她撑着法杖站起身，习惯性地观察周围。
以新世界的主城为标准，眼前这个被破坏得彻底的场景，应该是个中小型城镇。
一个中小型城镇副本？
先知还真是大手笔。
理了理祭司长袍上，白若面色如常地拄着法杖，从碎石屋瓦中走到已经看不到原貌的街道。
习惯性的想要调出地图，结果游戏界面里，除了强制退出游戏按键，以及游戏时间显示外，所有功能全部变成灰色。
地图功能无法使用。
难度又增加了一个level。
抬头看了一眼日照的方向，以及游戏时间，大致确定朝南的方向，加快步伐。
越往南走，四处奔逃的居民越多，白若抓住一个朝城西军营逃跑的居民，问清楚小塔楼的位置后，狂奔而去。
最先受到袭击的是城东入口的街道，如果不快点，恐怕下一个就是城南。
很快，白若赶到小塔楼。
快步走上小塔楼二层，白若快速扫了一遍堆满试剂瓶的流理台，目光最终落在流理台下，微微露出来的白色衣角。
她放轻步子走到流理台旁，蹲下身，隔着流理台的挡板，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台子下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清楚面前的人后，才喏喏的开口：“艾琳。”
“艾琳？”白若点了点头，伸出手，眸中是少有的亲切温柔，她说：“我叫白若，你的祖母委托我，送你去你的父亲那里。”
艾琳乖巧的点头，小小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上，有些微凉，又有些温暖。
意外的挑了挑眉，正准备拉着小女孩站起身，流理台上的试剂瓶轰然炸裂。
白若动作极快地抱着小女孩，就地滚了一圈，整个人撞在低矮的窗台上。
舜时，窗外的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在两人耳边炸开。
缓了缓后背的疼痛，白若轻咳了两声，坐起身，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到地上，一边给自己刷了一道圣光术，一边检查小女孩的情况。
还好，没有受伤。
她抬手摸了摸小女孩柔顺的长发，目光透过玻璃窗，快速扫视外面的情景。
两队人马。
其中一队身穿暗红色军装，胸前佩戴三把银质长剑徽章，和那座豪华宫殿里，坐在她旁边的红发老者如出一辙。
另一队，应该就是他们提过的卡顿帝国军队。
两方除了普通的战士，似乎都配备有一名法师，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烈的元素波动。
从眼下的战况来看，这边的帝国军队伍，支撑不了多久，除非有援军……
系统任务恰是时候发布：“任务：援助曼塔帝国军队，击退卡顿帝国军突袭小队。任务剩余时间：2小时40分钟。”
所以，她就是这个援军？
白若默默翻了个白眼，曼塔军的法师差不多已经废了，一群普通战士怎么斗得过对面那个明显是魔导士级别的火系法师。
果然，在她看戏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对方的法师一个大面积火焰魔法，曼塔军几乎全部半残躺地。
情势越来越糟糕。
白若暗自皱眉，看了身边的小女孩几秒，低声嘱咐道：“艾琳，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知道吗？”
看见艾琳乖巧地点头，白若快步下楼，走出塔楼的瞬间，扬手一个神圣恩赐落在曼塔军身上，转头朝奄奄一息的法师丢了一个圣光术。
随即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小塔楼，看到艾琳正趴在窗台上望着她。嘴角微勾，朝她打了个手势，薄唇轻启，无声嘱咐道：“等我去接你，不要下来。”
隐约看到小艾琳点头，白若放心的转过身，加入战局。
有了白若这个治疗加入，曼塔军顿时有了坚实的后盾，一个个不要命地冲上去火拼。
这种协助npc打战场的任务，上一世白若做过不少次，对于npc之间的战斗模式可谓驾轻就熟。
她一面辅助治疗，一面偷偷朝敌对npc丢出一个接一个的控制技能，荆棘缠绕，精神震荡，为友方npc争取了不少反击的时间。
这边的一波打退，另一个方向又受到新的攻击，她所在的这个曼塔帝国军小队，立即赶往被攻击的地方。
系统：“曼塔帝国功勋值：8000，消灭卡顿帝国突袭小队数量：8，任务完成度40%。任务剩余时间：1小时55分钟。”
每每结束一处战斗，系统的提示跟着紧随其后。
白若一边听着身旁的npc军官，对自己的夸赞，一边计算着游戏时间。
按照目前的杀敌速度，任务完成度达到100%，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
但是，她只剩下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除此之外，她还必须预留出十五分钟时间，把小艾琳送去城西军营。
低头从包裹里取出在黑石废墟得到的法力之眼，将它放出去搜索卡顿帝国小队。
接下来，曼塔帝国军对上卡顿帝国军的攻击脚步足足加快一倍之多，原本只是从旁协助的白若，顶着友方npc不可思议的目光，一手拿着法杖，一手拿着匕首，上演了牧师近身攻击搏斗的神奇一幕。
单手格挡，摔绊，闪步。
法系职业的短腿，躲闪迟钝等诸多弊病，在白若简单的几个基础动作下，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系统：“功勋累计值：1.9w，消灭卡顿帝国突袭小队数量：19，任务完成度95%。任务剩余时间：25分钟。””
最后一支。
五分钟足够。
白若看了一眼任务时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单指轻拭匕首上的鲜血，眸光微凉。
对上最后一支卡顿帝国军，抬腿一个摔绊。
——荆棘缠绕。
法杖顺势敲在敌对法师的眼睛上，右手上的匕首瞬间割喉。
那名法师瞪眼倒下的瞬间，无声地张了张嘴：你会后悔……
白若脚步连退的动作一滞，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条件反射地一个下腰，恰好躲过身旁一个战士的斩劈。
扬手一个精神震荡，腰身一弯，直接从战士高举的军刀下侧开身，前膝敲击，匕首再次靠近咽喉。
——致命一击。
连着解决两个人，白若脚步左右错开，快速回到友方阵营，心中那股不安感不消反增，心脏莫名的闪过一丝疼痛和焦虑。
那一丝疼痛消失得太快，焦虑烦躁瞬间占据大脑，杀红了眼的白若，从包里拿出几张火球术卷轴，直接朝敌方丢过去。
火球轰然炸开，对方顿时陷入困境，曼塔军乘胜追击，不到五分钟时间，彻底将对方消灭。
队伍里的一个军官，踏着卡顿帝国军的尸体，回到队伍中，朝白若致以奇迹大陆最至高的敬礼，“感谢白若阁下的援手，没有您的帮助，曼塔边防线将彻底毁在可恶的卡顿帝国军手里。曼塔帝国军回到首都后，一定会将阁下的英勇事迹上报陛下，您的智慧与勇敢，必将记入曼塔帝国史册。”
白若回礼：“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系统：“功勋累计值：2w，消灭卡顿帝国突袭小队数量：20，任务完成度100%。曼塔帝国声望：尊敬，卡顿帝国声望：仇恨，任务剩余时间：18分钟。”
道别曼塔军队，谢绝了和他们一起回城西军营的邀请，白若快步朝距离不远的城南小塔楼跑去。
她刚跑到小塔楼前，目光不自觉看向玻璃窗，蓦地停下脚步。
干净的窗户里，小女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乖巧地趴在窗台上。
嫣红的鲜血在窗台上汇聚成一大朵艳丽的死亡之花，无声地盛开，绽放。
白若紧紧的握着法杖，仰着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女孩，娇美艳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她低下头，一步，一步，走进小塔楼。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老人粗粝的嗓音，折磨着她的耳膜。
用着毕生最温柔的动作，抱起小女孩的身体，慢慢走下木质楼梯。
当她走出小塔楼的刹那。
系统：“任务时间结束。”
周围地场景随着系统的声音，化成碎片，顷刻消逝于空间之中。
白若低吼：“滚！”声音彻骨的冰冷。
原本托着小女孩身体的双手，苍白地在虚空中僵硬。
“滴答。”尚有些温度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然后消失踪迹。
白若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长裙。
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为什么啊！
她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深棕色的眸子仿若深渊迷雾，情绪全敛。
“任务完成没？”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系统：“完成三阶突破任务‘先知的考量’，即将进入先知的灵魂领域。”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幽闭漆黑的空间内，白若看不见任何东西。
“你是我的导师？”白若声音冰冷。
“是的，我的孩子。”
“刚刚的任务是你安排的？”
“我的孩子，你的表现非常出色。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决策者，当然，你也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
“她是怎么死的？”白若对先知的话充耳不闻，语气少有的执拗。
“谁？”先知的声音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一副恍然的语气：“你说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哦！你遇到的第一支队伍，那个法师，记得吗？他临死前用了一个不入流的小禁咒。大概是看到你跟那个小女孩说话，他才这么做的。”
白若就这么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出声。
“你在难过？”先知的语气有些意外，“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你将那个小女孩送去军营的话，恐怕死的就是曼塔的十几支队伍。一和一百个的算术题，应该不难做吧？”
先知的话里无不透露着，你都已经完成任务，并且得到了我的认可，就不要再矫情那么一个小剧情的意味。
白若冷冷笑出声，“凭什么？凭什么救一百个人，就非要死她一个？”
先知忽然嗤笑：“你问我？这个问题，你得问问自己，毕竟做出选择的是你，不是我，我的孩子。”
“谁他妈是你的孩子！你给我滚！”白若猛地站起身，竭斯底里。
是啊，做出选择的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
可特么她就是觉得难受！
“重来！这个任务不算，重新来过！”
“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神选者，死亡之后可以重来。就算我能让这一切重来，你救了那个小女孩之后呢？还会死更多人啊……”
白若蓦地冷静下来，低头不语。
“我说过，你是一个很好的决策者。我们是一类人，所以，你选择了我，我也恰好选择了你。”
“还有别的事情？”白若平静下来，她没兴趣继续听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说话。
“你好像很讨厌我？唔，其实光明和黑暗也跟你一样，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好在我已经死了，他们还活着。如果你想找他们的话，多看看我的预言笔记，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哦！”
“好了，好了，你不用赶我走，我马上消失。”
眼前的黑色消失，白若茫然地望着虚空，双目慢慢聚焦，眼前的景象渐渐回归。
心却莫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