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明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侧边的金属棱角，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机里显示的聊天界面，屏幕的蓝光在昏暗阶梯上投下阴影。
拂晓则坐在阶梯边上，双腿悬空摇晃着，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尹天明，无限阶梯也由此沉寂了许久。
突然，置顶的联系人发来了一条讯息。
顾师姐：万事俱备。
“开门。”
几乎是同一瞬间，拂晓拧开了阶梯下方实木门的门把手，尽管没有钥匙，门却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尹天明紧紧盯着那扇门，思绪被一连串的疑问撕扯着。
这扇门，究竟会把他们带向哪里？
还是说，走过这扇门，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时间被无情地压缩，尹天明感受到了拂晓的消失，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消失，顷刻间，无限阶梯归于平静，再没有人类的存在。
彻骨寒意顺着尹天明的脊椎攀爬，他体会到了在混沌空间初次被排斥时的那种灵魂剥离感，待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他曾无数次寻求的地方。
空旷。
四周的墙壁如同巨大的银色屏障，冰冷、光滑，散发着金属光泽。没有窗户，没有装饰，只有一种纯粹、简洁的美感。
墙面上隐约可见微弱的光线在流动，如同某种科技的脉搏，时而闪烁，时而缓缓流淌，扭曲着，却又没有真正照亮任何事物，所有的光源似乎都被吸收，失去了温度与生命。
整个空间显得空洞、辽阔，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空虚感。
前方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台子，台面无比光洁，闪烁着幽冷的光辉。它仿佛是被遗弃的，置于这里的唯一存在。
台面上方，一颗奇异的物体静静地漂浮着，形状宛如一颗巨大的大脑，表面布满错综复杂的金属纹路，
这颗“大脑”仿佛是某种未知科技的核心，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力量，正静静地等待着被激发。
无限空间，鬼脑。
低温灌入鼻腔，这两个词弹射进尹天明思想里，但他没有过多思考，因为当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就被一览无遗，而他也冲到了那颗大脑的面前。
手起，轮回落。
忽然，他看到大脑上方猛地跳出一张卡片。
刷——
啪嗒！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落到了同一节阶梯上，四目对视，皆是错愕。
“发生，什么了？”拂晓一脸茫然。从他打开门，到两个人又回到无限阶梯，如果硬要计算消耗的时间的话，大概只有一到两秒钟。
尹天明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久久没有说话。
无限阶梯的温度很适宜，但他好像还留在那个略带寒意的地方。
他历经千辛万苦，跨越重重阻碍，终于抵达了那个地方。
他幻想过无数次无限空间和鬼脑的模样，或许是日月星辰和一颗粒子，或许是克苏鲁般不可名状的恐怖，又或许是另一个新世界和它的主宰者。
可他没想到，竟会是那个样子。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
在拂晓的视野里，当时，他就站在尹天明的身后，看着尹天明没有任何犹豫的冲上前去，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接收到了尹天明的转移信号。
他们之间的配合已十分默契，拂晓立即将二人转移出那个空间。
“刚才，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尹天明自无限阶梯向下看，那扇通往无限空间的门仍然完好无缺的倒立在那里，大门紧闭，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我回溯了时间，你跳跃了空间，所以我们又回到了之前记录的坐标上。”尹天明拿出手机，顾君音发送的消息消失了，时间也被倒退至十分钟前。
“但我也不清楚……”他努力地回想着，记忆只停留在他攻击鬼脑的那一刻。
他早已设想过鬼脑的能力会强的可怕，所以做好了被瞬间抹杀的准备，这也是他记录坐标的原因。
“我们几乎是同时进入的无限空间，首先可以确定，进入无限空间不会死亡，应该是你后续的操作，造成了什么影响。”拂晓分析着，尹天明的速度堪比瞬移，却也快不过鬼脑。
“只能再试一次了。”尹天明感到无奈。鬼脑的攻击无法预测，就像他从未预料到无限空间和鬼脑的真面目一样。
“你一直说的鬼脑，居然真的只是一颗大脑？”拂晓噘了噘嘴，若不是尹天明说自己刚才差点死了，他会觉得鬼脑不过如此。
“如果刚才到的地方真的是无限空间，见到的东西真的是鬼脑的话……”尹天明顿了顿，“未免太过单调了。”
“无论是它的形态，还是它所在的地方，都过于简单。”
没有震撼，只有不可思议。
尹天明本以为无限空间会是一个难以理解的领域。
“我可以把你直接传送到鬼脑上面，或者直接把你的攻击传送过去？这样会不会比较安全……”
“不必，我觉得和速度没有关系。”尹天明思索再三，“否则，我们一踏入无限空间，就会灰飞烟灭。”
时间悄然流逝，顾君音的消息再次跳了出来，与此同时，拂晓也打开了门。
还是那个空旷的空间。
鬼脑，依旧漂浮在台面上方。
还好，无限空间也会被二人的回溯所影响。
这一次，尹天明没有轻举妄动，他审视着那颗复杂难测的大脑，随时准备再次回溯。
“你好。”一道柔和却又异常清晰的女声忽然响起。
尹天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问候竟来自那颗悬浮的大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看到大脑上面的金属纹路似乎在闪烁。
“尹天明。”鬼脑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然而，奇异的是，与上一次那种瞬间致命的威胁不同，这次，尹天明与拂晓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鬼脑。”尹天明低声回应。
“你想做什么？”鬼脑的声音，犹如温柔的邻家大姐姐，带着莫名的亲切感，却又让人心生不安。究竟，在和他们对话的，是怎样的存在？
“你想做什么？”尹天明反问道。
“你违反了红岛的规则，我会杀了你。”鬼脑用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冰冷的话。
“我没有违反规则。”尹天明信心十足。自从知晓鬼脑的设定后，他始终小心谨慎，避免一切违规。
“我有你出现在红岛的证据。”
“什么证据？”
一张卡片弹了出来。
刷——
“那是什么？？？”拂晓惊疑不定，显然也看到了出现在鬼脑上方的奇怪卡片。
“没看清，但那张卡片，绝对就是关键。”
“它说有你出现在红岛的证据……你不是天天都在红岛吗？”
“我想，它指的是我还没有杀死我自己，成为唯一的尹天明之前，但怎么可能，每次我都在鬼脑修复前，回到了混沌空间。”
“那张卡片上面不是空白的，我需要看清卡片的内容。”尹天明眼神一凛，“下次，你直接回混沌空间，你是我唯一的后盾。”
“……好。”
拂晓一听到尹天明又想把自己抛开，刚欲发作，就被尹天明的后一句话堵住，让他无法再拒绝。
那条消息再次弹出。
——万事俱备。
从无限阶梯前往无限空间过程中产生的剥离感，和尹天明以往承受过的痛苦相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惊讶于无限空间的普通，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拂晓打开门的一瞬间，无限阶梯中的所有生命都会进入无限空间，拂晓听从了尹天明的话，第一时间回到了混沌空间。
尹天明没有停留，而是迈开步子，主动向鬼脑走去。
“你好。”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尹天明没有回话，自顾自的继续走着。
“你想做什么？”鬼脑又问。
奇怪的是，尹天明已经来到了距离鬼脑不足两米的地方，鬼脑并没有说下一句话。
似乎，只要他不攻击鬼脑，就不会受到攻击？
尹天明站定在鬼脑面前，自上而下，俯视着它。
“你要做什么？”他还是反问了这句话。
鬼脑的回答，彻底打破了尹天明的认知。
“为了维持秩序，我制定了许多规则。”
它竟在与自己交谈？
尹天明眉头微皱，再次问道：“什么规则？”
“你违反了红岛的规则，我会杀了你。”
“我本来就是红岛成员，出现在红岛符合规则。”尹天明随机应变道。
“红岛，不应该同时存在两个尹天明。”
“你有什么证据？”
刷——
卡片又一次从鬼脑上方弹出，在那一瞬间，尹天明几乎是扑了上去，拼命地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
啪嗒。
他和拂晓又站在了阶梯上。
“怎么样？”拂晓急切地问道。
可迎接他只有尹天明震惊的神色和颤抖的嘴唇。
“竟然……”尹天明喃喃自语。
他终于看清了，看清了卡片上的内容。
不，那根本不是一张卡片，而是一张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