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山走后，林枫坐在办公室里批着文件，可心里却总是涌上一阵烦闷，思绪无法完全集中。
到了中午，林枫愈发烦闷，干脆一个人去了山里那个为自己搭建的临时露营地。
这是他一直都喜欢做的事，独自一个人坐在山头上眺望远方，彻底地放空大脑。
拿出炊具往地上一坐，火舌舔舐着锅底，汤料很快咕嘟咕嘟响着，将食物下进锅里煮熟，一顿午饭就这样做好了。
先前柳常怀突然提到他的母亲，那些他不愿意去回想的痛苦记忆再次浮现，对他的情绪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冰冷的山风吹拂过来，食物刚出锅就迅速变凉，林枫也不管烫嘴，直接往嘴里塞。
吃了一大堆东西，林枫总算心情好了些，揣着手在山里散起步来。
……
五马山基地，某处房间里。
柳常怀合上面前的军用电脑，结束了和京都的通话。
他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放在桌上的座机拨了出去。
“你好，我是柳常怀，请帮我接金陵109号基地，我希望和陈委员通话。”
这部座机是内部线路，只能打到军情部，是专门放在房间里配给他方便的，有专门的人会处理他的要求。
“我需要请示。”
“好。”
柳常怀挂断电话耐心等待。
……
金陵109号基地。
陈守义正在会见一名金陵驻军内的重要人士，接到旁人的通知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吧，告诉他我稍后打给他。”
陈守义本不想接柳常怀的电话，但考虑到对方刚结束和北美特使的会面，也许是有什么关乎两国谈判的内容要和自己沟通。
加上对方已经联络了自己好几次都被拒绝，如今还是锲而不舍，陈守义决定还是给个面子好了。
等送走这么会面的军人，陈守义喝了口水拿起电话，拨到五马山让人转接给柳常怀。
“小柳，你好，我是陈守义。”
电话里传来柳常怀略显激动的声音：“陈部长，您总算接我电话了。”
陈守义苦笑一声：“你既然投了孟昌易，那我们的谈话注定不会愉快，何必消磨往日情谊呢。”
“唉~”柳常怀也是长叹一口气，“来之前他们曾叮嘱我尝试劝返你，但我想恐怕没这个必要了，您肯定不会理睬我。”
“既然明白，那为什么还一直联系我？”
“当然是想看看您，京都一别久矣，我很挂念您的情况。除此之外也是有任务的，我得和您谈谈南方的情况，是公事。”
“我很好，也没什么谈的必要，我们和至尊的矛盾已经无可化解，等他死了我们就能谈。”
陈守义言辞冷硬，坚定地表达了没兴趣和至尊谈判。
“这毕竟也关系到江右啊，您不能总是这么强势独断啊。何况现在还多了一桩事，京都想和您谈谈关于和谈的事，无论是江右还是东海，都是大夏的一部分嘛，大家得通力合作才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您说对吧？”
陈守义迟疑两秒，似乎是想法有了些松动。
如果是来劝降或者扯皮的，他实在不想浪费口舌，离开京都之后这样的电话不知道接了多少，他早就看透了至尊的底细，根本不打算向对方退让。
但现在关系到整个大夏的共同利益，他不得不好好考虑了。
陈守义语气松弛了些，问道：“林枫说你和北美的特使谈得不错？”
“是的，一切很顺利，有林枫帮衬和斡旋，北美人也没太过分。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我很快要返回京都，从金陵借道，我希望到时候和您面谈一场，为了大夏，请您不要拒绝。”
陈守义沉吟几秒，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见一面吧。”
“好！”
柳常怀的语气里都透露着喜悦，两人闲谈两句后便结束了通话。
陈守义刚放下电话，坐在一旁的曹萱便说道：“我看他到时候又要用普通人做要挟，再打打感情牌，劝您放弃抵抗，就跟之前那些人没区别。”
“那我只当他放了一通臭狗屁好了，哈哈。”
曹萱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
五马山，林枫在积雪里跋涉，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些眼熟。
这里原本应该是片林地，后来枯木都被砍光拉回基地当柴火之后，林子再被雪一盖，都变成光秃秃的了。
但林枫还是想起来这是哪了。
他循着记忆来到一块空地，伸手在积雪里摸索着找到一棵树桩。
推开积雪，林枫伸手下去继续摸，掏到埋在枯枝下的一个小洞。
往洞里看了看，那只死亡后冻僵的松鼠已经躺在那里，洞口还有几枚于欣留下的干果，以及一朵干花。
林枫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往日和于欣相处的种种浮上心头。
有时候林枫觉得这只松鼠是幸运的，死了就不需要担惊受怕，忧虑囤积的食物什么时候吃完，它死在睡梦中应该也没什么痛苦。
林枫揉了揉脑袋，再次思考起了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真的爱过她吗？”
两段记忆如同两条支流同汇江水，相互交融已经无法区分彼此，让林枫弄不清自己许多时候的想法到底来源于哪一段人生。
如果所谓的前世是被捏造出来强行投入自己灵魂的谎言，那已经被改变了灵魂的自己又算什么？
也许自己早就在一开始，就经历一次无法撼动的“篡改”，再也不是真正的自己了。
所谓的自由意志，恐怕早已被更高维度的力量所磨灭，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选择，都脱离不开上一段人生的影响。
林枫抬起右手，幽暗在掌心浮现，来自世界之外的虚无如同嗅到血腥的野兽般雀跃着想要突破边界，却被林枫的力量圈住无法扩大。
透过那片小小的黑暗，林枫看向其后的世界之外，向着未必存在的存在轻声问道：“如果尘世没有你，那就是在虚界咯？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