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外，文警官静静地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李修年。
“他开始着急了，手上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眼神总是往门口瞟，他在期待我们重新回去审问他。”
这位经验无比丰富的老警察冷冷地给出自己的判断，他们晾了李修年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何小伟拍了拍后面那几个快要打盹的新手，低声道：“学着点，别走神。”
“文哥，就这样一直晾着他吗？”
文警官看了眼表，淡定地说道：“你越是在他身上使劲，他越是觉得自己的口供很重要，有了底牌他就有了底气，这个时候就得把他当空气，只要他开始认为我们打算到此为止，那他就一定会担心还在外面的妻儿，他会比我们更着急。”
“他要是不开口呢？”
“不会的，他搞钱就是为了治他儿子，他心里肯定急死了。”
“部长那边急着呢，要不进去跟他谈谈条件，早点把话问出来？”
“你主动了，他不就有漫天要价的底气了吗？”
“也对。”
文警官抽了根烟，又观察了一会儿李修年，转头朝何小伟说道：“给他转移到拘押室，让他去睡觉。”
“就这样？”
“就这样，他一定会问他老婆跟孩子的情况，你别理他，等他求你。”
何小伟招呼两个兄弟一起进了审讯室，解开了审讯椅上的镣铐。
“起来。”
李修年看了他一眼，问道：“去哪？”
“牢房。”
李修年的眼神微微一颤，任由何小伟等人压着自己去往拘押室。
他表面上没有动作，眼睛却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周围的警察，直到真的被丢进拘押室，看着铁门被合上，那些警察都没有再问话的意思。
何小伟落了锁要走，李修年终于急了，开口问道：“你们要枪毙我吗？”
“不然呢？”
何小伟头也不回地朝出口走去，李修年扑到栏杆边道“等等，我想见见我老婆。”
何小伟仿佛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李修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大喊道：“她们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派人去保护她们？”
何小伟步履不停，根本没有要回应的打算。
李修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畜生，你答应了我会保护他们的！”
何小伟停步转身，冷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老子抓罪犯都来不及，哪来的闲心去保护罪犯？”
“他们不是罪犯，他们什么也没干！”
“有什么区别，你老婆也是帮凶。”
“我操你吗，你骗我！”
何小伟冷冷一笑，扭头走人，李修年又变了脸，焦急地大喊道：“等等，等等！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可以告诉你们，我要跟你们交易！”
何小伟停下脚步，瞥了眼边上那两个一起办差的新人，低声道：“瞧见了吗，多跟老文学学吧。”
他回到牢房边，鄙夷地看着扒在栏杆上的李修年：“什么消息，说说看。”
“你先把我老婆和儿子带过来，我要确认他们的安全。”
“跟我谈条件？去尼玛的。”
何小伟扭头又要走，李修年彻底没了脾气。
“我说！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追查东海毒品的货源，我有货主的线索！”
何小伟豁然转身，眼神如刀一般扫视过去：“你知道骗我会有什么下场吧？”
……
一个小时后，满脸狼狈的李修年被一队精锐特警押送到附近的一栋小楼，被推进一间屋子内。
“修年！”
惊慌失措的老妇见到他，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李修年快步上前拥抱了她一下，随后看向躺在床上的儿子。
儿子的眼神满是焦急与担忧，可当父亲的目光扫来时，又瞬间变成了愤怒和憎恨。
“我早就说了，你迟早会被抓住！”
这个瘫痪到无法控制身体的男人红着眼睛大吼道，他明明很担心自己的父亲的安危，可到最后统统变成了愤怒。
李修年像是触电一边推开妻子一把扑上去，双手颤抖着按住儿子的嘴，随后惶恐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何小伟，低声哀求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胡说的。”
何小伟冷冷地看着这一家人，一言不发。
李修年转头贴到儿子耳边，用颤抖的声音快速说道：“不要乱说话，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知情，你们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事。我跟他们做了交易，他们会保护你，你们换个地方生活，等风头过去就好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以后你要听话，别再惹你妈生气，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赎罪。你妈那个人好欺负，以后家里大事你要替她做主，不要随便相信外面的人，家里的钱要藏好，我会帮你们安排好新的住处再走……”
他像是想一口气把心里想说的话全说出来，可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剧痛，惊叫一声抽回手，惊恐地看着用牙齿咬伤了自己的儿子。
“说够了没有！”儿子红着眼愤怒地大吼，“你当他们是傻子吗，他们知道了，他们全都知道了！”
鲜血从手中滴落，李修年茫然地转头去看何小伟。
“何……何警官……他乱说的，他是个瘫子……他不知道我在干那些事……”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想尽最后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儿子。
何小伟抱起胳膊，冷声道：“少废话，抓紧时间，我们没兴趣为难一个动不了的人。”
得到何小伟的保证，李修年彻底放了心，他拉着边上的老婆，一起蹲在儿子床边，快速说道：“记住，外面很多人想杀我，他们找不到我可能会来找你们，一定要小心，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找警察，他们会保护你们。我会叫他们把我拉到街上枪毙，我死了，那些人应该会消气，你们就安全了，到时候……”
“够了！”儿子突然大吼着打断他，眼角淌出泪水，“为了我这种废人，有意思吗？”
“不要这样说！”李修年浑身颤抖着凑过去捂住儿子的嘴，哭着说道，“不关你的事，是爸爸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才卖假药，跟你没关系，你要好好做人，你还是清白的！”
儿子被堵着嘴，泪水却像是溃堤的大坝汹涌而出，一家三口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抽走了脊梁浑身失去力气的李修年感觉儿子的嘴在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他松开了一点手，把耳朵凑了过去，随后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门口的何小伟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分开他们，以防李修年在传递什么秘密信息。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等会儿。”
何小伟转头去看，是吴军：“怎么了？”
吴军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别管了。”
“他们可能在传递什么秘密消息。”
吴军摇了摇头：“他在求死。”
何小伟一愣，许久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