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拉着孙妮站在派出所门口，孙妮神情恍惚，手却紧紧捏着照片，仿佛想从照片汲取力量，
“妮妮姐，如果你不加油，勇敢的去申冤，那张阿姨可能永远是别人口中跟野男人跑了的破鞋，你想这样吗？”
“不，我妈不是破鞋！”孙妮抬起头，眼里冒着火，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说完就挺着胸膛，坚定地走进了派出所。
八十年代的派出所，没有现代警察局那么大气，几张破木桌子，东倒西歪坐着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警服也没有现代的帅气，有几个人吸着烟，胡子拉扎的，头发好像几天没洗了，看着一点不体面。
“警察同志好，我们来报案！”李清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容。
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站了起来，上下打量李清两人几眼，开口问道，
“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跟谁吵架了？”
难道派出所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李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朗声说道，
“我报的是命案，有人可能被杀了！”
一句话，惊醒了几个补眠的，那个穿着便衣吸烟的中年男人，这才抬眼瞧了瞧来人，目光犀利，
俩小姑娘，年纪大一些畏畏缩缩，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瞧着有些营养不良，低着头不敢看人；说话这个年纪小一点，气势可不小，胆子也大，一双眼睛黑亮的，穿的也好些，脸色也不错。
“什么人被杀了，跟你们什么关系，有证据吗？尸体呢？”那小年轻回过神，拿起桌上的本子，用牙咬开笔筒，机关枪似的问了几个问题。
李清拉着孙妮坐了下来，口齿清晰地说了始末，并把带血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那小年轻拿起照片看了看，表情严肃地问道，“就是说你们没有见到尸体，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且孙家人一直认为张淑云是自己逃走的，二十年都没有讯息！”
“警察同志，你们可以验这个血迹，和孙妮姐做基因比对，看她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李清这段话说完，派出所都笑了起来，一大叔笑道，“这小姑娘还懂基因，可惜啊，咱这小地方没有那技术。”
技术这么落后吗？失策了，看来光凭照片是不行，李清也顾不上被怀疑，直接说，
“警察同志，孙家对领养来的儿子那么好，找工作娶媳妇住新房子，而且那儿子还跟孙振华那么像，可能有问题，而且孙振华要把妮妮姐卖到大山里去，也不是一个父亲能干出来的事！”
几个警察交换了下眼神，那抽烟的中年男人用沙哑地声音说道，
“重男轻女，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人有相似，这不是证据。”
李清看了看那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露出失望表情的孙妮，握紧她的冰凉的手，大声说道，“那屋子味道很奇怪，如果带血的照片在屋里的话，可能尸体也在屋里，那孙婆婆一直不让外人进屋，很古怪！”
孙妮听到这，全身都颤抖起来，惶惶的看着李清，目眩耳鸣，想大声嚎叫，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如蚊蝇，
“是这样吗？所以奶奶不让任何人进，所以爸爸从来不进奶奶房间，所以奶奶即使没瘫痪的时候也把屋里弄得臭臭的！”
那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真出命案了，把烟吸完，用脚碾了碾，
“小吴，拿上东西，出警。”
孙妮擦干脸上的泪，脚步坚定地带着警察回了那臭气熏天的家。
邻居见有俩穿警服的过来，吓得瓜子都不磕了，见孙妮领着警察进来屋，才意识到可能有好戏看了，赶紧拉着小姐妹围了上去，
“嚯，这味！”那小年轻也就是小吴，进门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被那中年男人瞪了一眼，才把捂着鼻子的手放了下来。
孙婆子的骂声顿时响起，屎尿屁难听的很，孙妮却突然不害怕了，直接开了房门，味道更难闻了。
那中年男人其实是那派出所所长，姓陈，凭着办案多年的经验，直觉告诉他，这味不对劲，
陈所长无无视难闻的味道，抬脚往房里走，那婆子瘫在床上，骂声不断，那床垫着床单，看不出什么，但确定不是木床，没瞧见木腿，很有可能是砖头或者水泥砌的，房里没开灯，大白天的也没开窗，视线受阻，看的不真切，
“把窗帘拉开。”陈所长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
“不能开，不准开，你们是谁，怎么敢来我屋子，孙妮你这个赔钱货，哪里勾搭来的野男人，跟你那个贱货妈一样，丢人丢到家了。”那婆子撑起半个身子，面目狰狞，比恶鬼还可怕。
孙妮听惯了的，不但把窗帘拉开，还把电灯打开了，一下子，屋里亮的无所遁形，孙婆子像是怕光似的，大声惨叫。
屋外的看热闹的人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没动，忍着臭味，往里张望，日子过得无聊，好不容易有热闹瞧，什么都可以忍。
陈所长见多了疯婆子，完全不怵，走上前去，想拉开床单，看看下面，不想那孙婆子张牙舞爪的，要不是陈所长身手灵活，差点就抓了个花脸。
李清站在门口，用屋里屋外站着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哎呀，看样子，张阿姨的尸体就藏在床底下，天啦，好可怕呀！”
围观群众顿时喧闹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问，“姑娘，你说什么尸体？”
“哎呦，你们不知道啊，张阿姨，就是张淑云，她没跑，今早妮妮姐在家发现了一张带血的照片，还觉得屋里味道奇怪，就找了警察同志来，这不，发现问题了！”
“这样啊，怪不得那孙家男人只对那领养来的儿子好，也从来不回来，感情是不敢回来啊！”
“什么领养，长得那么像，肯定是偷着生的，被张淑云发现了，怕败露，才杀人的！”
“这老婆子也是大胆，敢和尸体睡在一起，怪不得把屋子弄得这么臭，早些年她也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人。”
“胡说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孙振华回来了，满脸阴沉地站在大门外。
李清笑出了声，谁给他通风报信的，来的这么及时，
“妮妮姐，要把你卖到大山里的人回来了，赶紧跑，不然把你也杀了，埋床底下！”
众人又听了一大瓜，这年头还有卖女儿的，那不是旧社会才有的吗，这孙振华还是教导主任呐，心狠到这地步。
“呸，什么东西。”一大妈义愤填膺地朝孙振华吐了口唾沫。
孙振华攥紧手，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进了这间多年没踏步过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