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熬过了是人上人
顾玥怎么也没想到，苍枫会梦到他化神的天雷劫。
这既为梦魇，那么苍枫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应劫失败。
这就是他最恐惧面对的吗？
顾姑娘眸光微闪，望着对面那在风中飘荡的长发，第二轮的六道天雷皆已降下，那总衣着整洁的少年的长衫早已破败不堪，他的脸颊、臂膀、胸膛等处已有不少伤痕血渍。
这还只不过是头十二道最弱的雷劫，接下来的四轮只会一轮比一轮更强。
她看着苍枫请出扶摇扇，那是受过一次天雷劫的神器，如今借助其力，助他渡劫自是在情理之中，如此苍枫又平安度过了两轮雷劫。
苍玄夜身上的伤痕又多了不少。
第五轮雷劫的蓄力要更久些，云层翻卷，天雷阵阵，电光照得犹如白昼，又一道闪电落下，比上一轮的足足粗了两圈。
“苍玄夜！”
连续受了四轮雷劫的少年吃力地站起，握扇的手略有颤抖，迎着雷电而上。
顾玥的灵力不似在真实世界中那般稀薄，充沛的灵力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淌，她不再需要依赖绘制灵阵来施展咒术，更不需要灵器相辅。
顾玥的手中迅速掐了一个碧虚诀中顶尖的法咒——白浪滔天。
这一法咒算是顾家两大法诀几十个法咒里最顶尖的。
引地水成浪。吞万物生灵，并非普通灵师能施展的。
顾家这一代的子嗣中，唯被称为奇才的顾珩堪堪能够勉强施展，所掀的浪头不过数丈高，远远没能达到吞万物的威力。
顾玥在苍玄夜的梦中竟能凭一己之力将地水引至着不知多高的崖上，严严实实地裹住她所立的石柱直通云霄，成了一根连接天地的“天柱”。
第五轮的天雷只劈下了一道，余下的电光渗着水流倾泻而下，水柱于顾玥所立的石柱顶成了断层，顾玥脚下的水浪重归大地，石柱之上的似有了意识，浮在空中，不上亦不下。
没了不断落下的天雷，苍枫难得的得了意思喘息的余地，他望向那伴着电光的水柱，水流澄澈，阻挡不了什么视线，那蓝衫姑娘在水幕之中不断变换着手中的结印，溢出的灵力温和且平缓，他莫名的感到似曾相识。
“你还不抓紧恢复？准备迎接最后一轮天雷。”
那姑娘的声音带着些许痛苦，些许隐忍借着灵力的扩散传至他的耳畔。
苍枫没料到有人会借着水柱将第五轮本该他受的雷霆引了过去。
苍枫顾不上致谢，更顾不上探究是何方高人相助，当即盘膝而坐调整状况。
此处风灵极盛，他运转灵丹，吸纳着天地之间最纯粹的风之灵力更是事半功倍。终是赶在最后一轮雷劫降临之前将消耗殆尽的灵力恢复了三四成。
顾玥以水连接雷云将雷劫导下，她将苍枫的第五轮雷劫引至她自己身上的，天雷在水幕之中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电网，女孩儿娇小的身躯被牢牢的笼罩住。
这是她在先辈手札的零碎记录中看到的法子，雷劫必然是要有人承受的，前五轮倒是不必非要由本人都受下，若有人替代承受也是可以的，可最后一轮却是万万不可的。
天雷并非直接落在顾玥的身上，起初只是细碎的电流触碰着她的肌肤，有些酥还有些麻，随着网越织越密，疼痛爬满她的骨骼，她也不知道受到第几道，只是一轮就折磨得她站不起来，衣衫倒还是整整齐齐，发丝却有些凌乱。
顾玥的气色本就不算得好，这下更是没了血色，电击的疼痛伴着酥麻席卷着全身。
崖顶的狂风始终在呼啸，为着稳住身躯不让自己被掀翻至崖底，顾玥只能攀着的石头的边沿，任由锋利的石头割破她细腻的肌肤。
疼痛不只是一层，每一次疼痛都像是利刃锥着骨肉，凿着脾脏，像是在敲打，又像是在不断铸造着肉体凡胎，明明是在梦中，却还是疼得那么真实。
顾玥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意识逐渐不再清明，她恍惚间听到了第一次入他人梦里时，十净莲花的叮嘱：“玥玥，你要记住，我是把你的灵魂渡到他人的梦境里，如果你在梦里出了事，现实的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玥仰头看着乌云被赤红迅速吞噬，夹杂着耀眼电光的火云她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目睹的？
她凭着仅剩的意识回忆着，带来的只有不比身体疼痛少的头疼。
“快撤了灵力！”
“有朝一日你会和我一样恶事做尽！”
“我等着！等着你众叛亲离的那天！”
“救……救我……我要受不住了……”
“阿姊，我会替你承担一切的恶。”
“你舍得杀我吗？”
“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
她越是回忆，就有越多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关切、痛苦、癫狂、绝望、决绝、缱绻……无数不同的语气交织在一起。
男人的、女人的都有。
那些人不断说着，顾玥的世界乱作一团，她再抓不住那些细碎的石头，顾不上清理手上的斑驳血迹，紧紧地捂着脑袋，不断拍打着，试图将那些无缘无故的话语驱逐。
最终，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再也支撑不住那接引着天雷的水柱，在一声长啸之后，灵力散尽，水流倾泻重归大地。
第六轮天雷终是带着火光倾泻而下，那是伴随着第六轮天雷而来的天火。
顾家手札有记载，天雷铸造肉身，天火锻造神魂。
没有神魂的神算不得真正的神灵。
鲜有人知曾有一位成神的大能在最后关头将天火引至他处，终离真神差了一步之遥。
故而，苍枫要想应劫成功，必须要亲自承受最后一轮天雷。
只有受过了，方才算真的圆满。
顾玥撤了灵力，跪坐于石柱之上，喘着粗气，疼痛依旧，那些在她脑海中不停念着的声音渐小。
待到神智清明时，她目睹苍枫被天火吞噬，雷电不停落下。
烈火焚身有多痛苦？顾玥没有亲身体会过不能理解，她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苍枫在火焰中忍受着，灼烧和雷击同时浇筑着苍枫的躯体，那是肉体和灵魂苦难，熬过了是人上人，失败了就不再有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