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历二年五月。
东海。
这片海域，被阿贝里奥的制图师称为阿贝里奥群岛，但在本土的土着语语中，它的古老名字叫安塔瑞欧海。
这是阿贝里奥世界最复杂的海域，延绵数千公里的群岛、环礁与深渊在此交织，海流乱作一团，常年笼罩着蓝白色的电暴。
安塔瑞欧海的北缘是赫德拉群岛，一片由火山岩与晶质浮岛组成的海域，岛屿悬浮在低空，风暴在其下不断翻滚；东部是缇尔拉裂海，那是一条纵深数千米的海沟带，被誉为神弃之渊；南边则是夏伦浅滩，由千百个大小不一的珊瑚岛组成，是航线交汇之地。
而在最中央，漂浮着巨大的主岛——和声岛，也是反地平线联盟的核心据点。
如今的东海，已经彻底落入了和谐会的手中。
这一片被称作安塔瑞欧海的辽阔海域，从北边的赫德拉群岛到南方的夏伦浅滩，再到中央的和声岛，全都插满了他们的旗帜，海风中飘荡着那面象征反律法意志的银蓝色海潮旗。
他们在和声岛上建立了名为【自由议会】的新政权，自称——“新阿贝里奥秩序的守护者”。
他们对外宣称自己要——“重塑被黄金律法夺走的世界平衡”——而在对内，他们则以力量为唯一的信仰，七位觉醒者即是神，他们的命令比律法更高。
他们是和谐会的核心，是整个东海秩序的执掌者。
七人并称为：七潮首。
他们以果实能力融合科技与信仰，将整个安塔瑞欧海化作一个移动的反律法防区。
在他们的统治下，和谐会掌控着东海所有航线，垄断了流窜规则体提炼（果实生成）、石油开采、果实结晶制造、武装舰队建造等四大产业。
他们的舰队悬挂着同一面旗帜——一轮破碎的法环上悬浮着七滴水珠。
那是他们的宣言：
【不受恒常性庇护的大海，不会臣服于黄金律法的联盟！】
除了七潮首，海面上还和谐会的武装力量，数百艘武装舰队组成了纵横交错的防线。
这些船舰外观粗犷，涂着暗色的防蚀涂料，甲板上架着中型灵能炮塔，舰首装有符文护盾和重型弩炮，既有传统的风帆结构，也装配了新式灵能蒸汽引擎。
引擎轰鸣时，海浪会被掀起几丈高，灵能气流在船底卷动，带着淡淡的蓝光，把船体托得半浮于水面。
整个舰队如同一群在暴风中咆哮的钢铁野兽，守护着东海的每一条航道。
……
……
赫德拉群岛·西岸岛屿-凯兰岬。
此地原本是群岛边缘的一座贸易港，如今被和谐会改造成临时的军用中转站，码头上堆满了混沌科技造物、物资、燃料桶。
海风裹着金属与蒸汽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能量。
首归之子卢珀卡尔站在一处悬崖的观测平台上，披着灰白的长风衣，他的头发被风扬起，他眯起眼望着海面。
在他的视野里，东海的繁盛与秩序混乱交织在一起，而更远处，黑色装甲舰队列队巡航，甲板上排列着灵能炮与弩塔，舰首闪烁着符文光圈——那是和谐会的浪骨舰队。
“自由议会在东海勘探发现了凯兰岬下方蕴藏的超大规模油田，那片海床储量惊人，他们正在利用这些资源驱动所谓的混沌科技。”
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
首归之子转过头，看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渔夫正从岩壁阴影里走出来。
那人身上还带着海腥味，外套上粘着干盐和鱼鳞，脚边的水桶里还放着两条半死不活的银鳞鱼。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仿佛只是个刚靠岸的渔民。
但卢珀卡尔知道，他不是。
那是地平线的潜伏牧者——牧者团的情报特工。
他们不属于军团序列，也不被文书团记录在案。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人群之中成为无痕的眼。
那渔夫模样的男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搓着手，语气里带着那种底层百姓惯有的谦卑，却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认真：
“第一次见到您，伟大的战帅……这真是我的荣幸。
听说您在南境那边带着狼群扫平了暴风联合体，为伟大的冕下在南境建立天堂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你知道的，那简直是奇迹啊。”
所有人都知晓，南境的世界，正在另一个层面上被改写。
地平线之主在那片被黄金律法笼罩的土地上，以【恒常性】的权限重塑世界结构。
时间与物质在他的意志下被分解、重组、方格化——大地被切割成完美的几何区块，每一寸土地都被定义，每一株作物都拥有生长公式。
主曾抬手，金色的光从他指尖滑出，落在焦土之上，整片废墟便在瞬息间恢复生机；
泥土被重新加载，枯萎的庄稼重生，河流自地底流出，顺着逻辑的河道回归大地；
于是那片原本被战火焚尽的南境，成了世人传颂的乐土。
黄金树的根须贯穿城邦与平原，树根在地表流淌，形成明亮的能量溪流，仿佛神的血液。
天空永远湛蓝，阳光被稳定在恒常的照射角度；空气被公式化，气温恒定，永不暴烈，永不严寒。
农田自动丰收，牛羊在主的牧场上悠然吃草，它们的体形、毛色乃至呼吸节奏都完美一致。
连蝴蝶扇动的翅膀，也带着某种程序的规律性。
那是——“流着奶与蜜的国度”。
《普世经文》中这样记载：
「法环照耀的地方，荒芜变为沃土，痛苦化作恩典。
在那里，时间不再流逝，因万物已被完美定义。
黄金树垂枝庇护众生，万灵饮其乳，食其蜜，因那是由恒常性亲手建造的天堂。」
那渔夫模样的牧者咧嘴笑着，笑声被风吹散，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狂信徒的虔诚与敬畏：
“伟大的亚伯拉罕冕下……是否已经君临此地？”
卢珀卡尔看着他，神情淡漠，却没有露出不耐。
他不讨厌这些潜伏者——他们的存在，是地平线隐藏在黑暗中的脉络，是父亲最锋利的耳目。
“父亲已经到了东海。”卢珀卡尔只是淡淡地回答，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那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激动，整张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都有些发红。
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渔网，喉咙动了动，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几秒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抱歉的笑容。
“失礼了，大人。”他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敬意和一丝不掩的骄傲，“我叫索恩·布莱克，牧者团东海第七分区的外勤情报员。”
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补充：“在民间身份是个渔夫，住在赫德拉群岛边缘的小镇。每天出海打鱼、修网、喝点破酒。没人会多看我一眼。”
卢珀卡尔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接下来，他从这个牧者团的外勤情报员了解到当前和谐会的七潮首的情报，他们分别按照一号到七号排列好。
——
【一号】
真名：塞鲁恩·克洛
代号：“闪电之神”
果实能力：【电流果实·觉醒】
能以自身为媒介操控整片海洋的电导率，将海水转化为巨型电场。
在他的统治下，整个赫德拉群岛被雷暴所笼罩，他本人被称为“行走的雷暴核心”。
……
【二号】
真名：阿瓦尔·莱姆
代号：“黑潮之底”
果实能力：【暗暗果实·觉醒】
能召唤出海底的重力流与虚空暗流，把一整个舰队拖入深海裂缝。
他常驻缇尔拉裂海，是那片深渊真正的统治者。
……
【三号】
真名：诺尔·尤格林
代号：“吞舟者”
果实能力：【白鲸果实·觉醒】
能化身为巨型灵能兽“白鲸形态”，吞噬任何形式的能量与物质，用于重组身体。
他掌控夏伦浅滩，是和谐会最强的武装战力。
……
【四号】
真名：莉薇娅·赛因
代号：“幻浪星女”
果实能力：
【星界果实·觉醒】能将海面与夜空重叠，在星界投影中创造幻象与多重现实。
她是和声岛的防御核心，被视为“东海的星辰”。
……
【五号】
真名：克莱娅·瓦妮娅
代号：“海巫”
果实能力：【珊瑚果实·觉醒】
能以珊瑚为媒介，吸收灵能并创造具备意识的珊瑚军团。她掌控夏伦浅滩南部的珊瑚防线，是海洋生态与战斗同时的掌控者。
……
【六号】
真名：杰洛·布拉恩
代号：“碎潮将军”
果实能力：【震潮果实·觉醒】
能制造海啸级别的冲击波，足以掀翻岛屿。他是海上舰队的统帅，被称为“破舰之王”。
……
【七号】
真名：艾恩·露西娅
代号：“黎明之声”
果实能力：【光潮果实·觉醒】
能将光折叠为能量浪潮，发动群体幻觉或毁灭性光爆。她是和谐会的精神象征，同时也是他们的外交代表。
——
首归之子静静听完索恩的汇报，他抬起手，学着父亲的模样，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七个LV5的觉醒者，果实能力各自独立却能互相协同……在东海能构筑出这样一条环形防御线，倒也合理。”
他低声自语，语气平稳，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看透整片海洋的底层逻辑。
随后，他转头看向索恩，语气冷静：“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报吗？”
索恩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有些迟疑。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卢珀卡尔看着他，语气不变：“说。”
索恩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远方那片被晨光照亮的海线。
“在凯兰岬附近，和谐会发现了那片油田之后，建立了一个临时开采基地。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几天前开始，事情……变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那些参与钻井的工人说，那片油田在‘呼吸’。”
卢珀卡尔的眉毛轻轻一挑，没有插话，只是示意他继续。
索恩艰难地咽下口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渔帽的边缘。
“我问过几个潜入那边的牧者，他们说——那油不是普通的油。它是活的。”
“具体来说，是……会流动，会蠕动，甚至会自己‘聚合’的黑色液体。”
风忽然大了一阵，浪拍在岩石上发出低沉的轰鸣。
“有人说，那不是油田，而是一种生命体。”索恩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和谐会内部的人都称它为吞食者。他们说，那片油田……吞掉了一颗果实。”
卢珀卡尔的瞳孔轻轻一缩。
“吞掉……果实？”
“是。”
索恩点了点头，声音变得更加凝重。
“他们说，在某个失败的实验中，和谐会把一颗果实能力的核心结晶丢进了油田里，结果油田吸收了它。
几天之内，整个区域的能量读数暴涨，灵能塔全部过载，钻探器也被融化。再之后，那片油田开始‘吃工人’，甚至把机械也吞了。”
“至于油田为什么能吃果实，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有人说那是果实能力与地方规则的融合反应，也有人说那是被丢弃的神格残渣。但无论是什么，它现在已经……活了。”
风刮过索恩的衣襟，带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自由议会的人现在把那片地方封锁了。”
“LV6嘛……”
卢珀卡尔低声重复着这个等级。
“是的，大人。”
索恩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那种神情，像是一个见过不可言说之物的见证者。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和谐会的人说，那东西已经不只是油田了。”
“他们觉得，那是果实本身的升华体，是一种……拥有意识的资源。”
“他们叫它——黑神血。”
“黑神血？”卢珀卡尔微微皱眉，语气没有起伏。
索恩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没人敢靠近。那些最早参与开采的工人几乎全疯了，他们说那片油田……会动。它像在呼吸。表面会起伏，有时候会浮现出人脸的形状。”
“人脸？”卢珀卡尔的声音更低了，听不出情绪。
“是的，他们说那不是普通的油流，而是带着灵性的躯体。有人声称，在深夜能听到从油田底部传来的低吟——像呼吸，也像在模仿人类说话。那声音在梦里都能听到，像是油本身在邀请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