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是小丁呢。您忘记了？刚刚还跟您唠嗑来着。”
丁粟还没有发现奶奶的异常行为，只觉得是老人家偶尔间的糊涂。
“奶奶，走，我带你去医院。”
冷兮落内心慌乱不已，顾不得跟眼前的碍事包丁粟掰扯，着急忙慌扶着奶奶就要往门外走。
“哎，奶奶好好的，干嘛去医院。”
丁粟眼见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再次接近冷兮落的机会，哪里肯放过。
他端着盘子，快几步站到了冷兮落和奶奶面前站定，单手伸出来准备制止。
“丁粟，不想再进警察局，就给我起开。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冷兮落是真的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他，她直接上手想去推开丁粟。
“落落，你这孩子，对你同学这么粗鲁干什么。”
一旁站着半天没有动静的奶奶忽然像醒了瞌睡一般，拍着冷兮落的胳膊，劝架似的想把她拉开一点。
“奶奶，没事，走，我们去医院。”
冷兮落说完就跟托起奶奶的手，往旁边绕着走。
“哎哟，饭还没吃呢，去什么医院。”
奶奶力气大得很，一把甩下冷兮落的手，挪着脚步朝餐桌走去，边走边道：“小丁呀，韭菜合子做好没有呀，我都饿了。”
看着奶奶好似又没事人一般的神态，她站在原地彻底凌乱了。
“难道是记忆错乱了吗？她又分得清眼前的是丁粟了？”
她在心里暗自腹诽，但碍于丁粟在一旁，她没有说出口。
“落落，你去把饭焖上吧，你煮的饭好吃。”
丁粟见形势有所变动，赶紧忙不迭地开始招呼张罗着继续备餐。
“落落，去吧去吧，让小丁有时间先做韭菜合子。”
“你……”
冷兮落自知丁粟故意在奶奶面前使唤自己，但为了不影响奶奶情绪，方便问诊时描述病情，她又生生忍了下来。
“奶奶，家里的调料什么的都不够，我点外卖给您，就点韭菜合子。”
冷兮落拖了条板凳坐到奶奶一旁，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你丁粟不是不要脸吗？你随便造，把你当空气，便是我最好的回应！
“奶奶，我做的可是咱们苹果镇的特色手艺哦。”
丁粟不死心，故意轻飘飘地在一旁说完，便绕进了厨房，继续做事。
“落落，你看你同学这么诚意，我们就等等吃他做的吧，而且外卖也不干净。”
“奶奶，说不定，他做的更不干净，还不知道会不会放药害我们。”
冷兮落赌气似的朝厨房白了一眼，心里是又气又不得不憋着。
“为什么这么说呀？”
奶奶显然没料到冷兮落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明显皱眉愣了一下。
“害，你看我，奶奶我嘴瓢，说快了，我说他万一做理不干净，就像放了泻药一样等会拉肚子。”
冷兮落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本来已经点开的110号码，还是在迟疑中没有拨出去。
奶奶目前肯定是不能再刺激她了，只能先将就着把这次蒙混过去。
丁粟，别以为你这样死乞白赖，就可以像狗皮一样粘上来！
稳定好心绪，冷兮落还是把关注力放在了奶奶身上。
原计划今天下午去哈市，如果奶奶情况不稳定，那只能延期或者……放弃那里对口的工作了。
虽然那是她梦寐已求想去施展一番本事，干出一番事业的去处，但眼下奶奶这种情况，还真的离不了人。
且不说老幼两代本就是相依为命，奶奶这身体没人看护冷兮落也实属不放心的，要魏媛照顾也不是长久之计。
想到这些，才上眉头的对未来的期待，已经重重的跌落进了心头的尘埃。
万事不能遂愿，原来是这种体验。
“落落，你别发呆了，院子里晒了玉米粒，还没收，看这阴沉沉的天气，估摸着要下雨，你赶紧帮我收一下去。”
奶奶此刻声音异常激动，勾着腰撑着桌面就起身向门口走，在冷兮落愣神中，她又有些惊诧地放缓了脚步，四处打量着四周。
“唉哟，这是哪里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落落，走走走，回家，快点玉米粒该淋湿了。”
那雄浑有力的声音中气十足，劲头反倒是比平时足多了。
冷兮落心里似乎已经确定，奶奶这是有老年痴呆的前兆了。
她在错落的时空里混乱了记忆。
冷兮落鼻尖泛酸，心里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发出声音，手在下意识哆嗦着去翻找霍凌暻的电话。
但顿了几秒，她重新点开了宋现霖。
眼下霍凌暻的家事和公司的事，都够他折腾和奔波，不能再让他分心。
“小冷，有事？”
宋现霖的声音传了出来。
冷兮落定了下神，走到一旁的隔间小声颤抖着声音说道：“宋医生，如果可以，麻烦您现在过来我家里一趟好吗？”
“出什么事了？”
“我……我奶奶她，好像有些精神不对了，我怀疑是老年痴呆的前兆，但我不敢确定……”，说道这里的时候，她隐忍着的泪水夺眶而出，哭出了声音。
“你先稳住奶奶，我这边马上安排。”
宋现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奶奶寻声望了过来：“落落，你干嘛呢，快点找个袋子，再不走，来不及了。”
可能是冷兮落站的位置在暗处，也可能是奶奶视力模糊，她并没有发现冷兮落神情的不对。
冷兮落死死咬住胳膊，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擦干泪水，才从隔间走了出来。
她带着鼻音说道：“奶奶，刚刚邻居刘叔说，已经帮我们把玉米收完了，您先在这里坐会，不着急。”
“噢，老刘啊，行，那就好，回头得谢谢他。现在他们都搬到镇里去住去了，还能惦记着我这老太婆，真是好人。”
奶奶听冷兮落这么一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从门口返回来，关上门，重新在房间里踱步。
冷兮落死咬着嘴边，不敢再说话，她怕一说话，一切都穿帮了刺激到奶奶。
其实这个刘叔，在冷兮落读高中时就已经病逝了，而奶奶现在的记忆明显回到了过去。
望着眼前似曾相识，却又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奶奶，冷兮落感觉自己世界的天，似乎在变黑了，朦胧和模糊中的无力感让她心力交瘁又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