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不压地头蛇。
深深扎根吴地数百年，项氏早已经将自己和这片土地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有了项氏这个地头蛇的投效，魏军在吴地之上行动更显得得心应手。
短短数月之间，原本的吴国故地被魏军完全掌握在了手中。
吴地既定，庞涓手中的长剑南指、魏军兵锋所向，越国都城会稽成为了魏国攻击的下一个目标。
“启禀上将军，我军距离会稽还有五日路程。”
战车之上，庞涓听完属下的禀报，与旁边站立的龙贾、公孙衍等将领对视一眼，目光又从周围扫过。
赤色军旗撕开扬起的烟尘，一队队士卒汇聚成长龙，发出着低沉而又厚重的怒吼。
长戟所组成的利刃丛林旁，一架架战车缓缓向前，其间更有斥候的快马掠过。
思绪流转片刻，庞涓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细细摩挲，“传我将令，大军原地扎营。”
“喏。”
夜色很快降临大地，最后的一缕炊烟消散在北风之中。
魏国大营的中军帐前，火把伴随着清风起舞，火焰中不时爆开了几点火星。
沉闷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勾起轻动的帐帘，公孙衍迈步踏入大帐之中。
下一刻，大帐之中的目光全都汇聚。
“犀首，如何？”
几步之间已然来到庞涓面前，公孙衍躬身应答，“启禀上将军，我军前方一切正常，”
“据派出的斥候探听得知，会稽之内如今已是重兵云集，越国已然准备在此地与我军展开一场大战。”
越国会死守会稽，庞涓心中并不意外。
会稽作为如今同时也是越国的王都，其在越人心中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甚至已经成为了一道融入越国血脉之中的烙印。
无论是进取之时的都城琅琊，亦或是收拢吴地人心所设立的都城吴城，都无法与会稽这个越国的图腾相比。
不过就算是重兵把守，庞涓也自是不惧。
天堑一般的江水防线都没有能够阻挡住他们的脚步，此刻拥兵十余万的魏国大军又如何会止步于会稽城下。
此战，只有一个胜利者，就是大魏！
“上将军。”
庞涓端坐主位沉思之间，一道声音却是在大帐之中响起，只见新近加入的项氏族长项拓几步之间来到了面前。
“启禀上将军，项拓寸功未立，实在无颜站立于中军帐内。愿率项氏男儿与公孙将军一道，为王上建功、为大魏建功！”
轻轻点了点头，庞涓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公孙衍，“犀首以为如何？”
“有项将军一道，自是更多了几分把握。”目光转向身旁，公孙衍的脸上满是亲近之意。
“好！”
大喝一声，庞涓从主座之上站起身来，视线分别看向了面前二人。
“公孙衍、项拓何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军三万作为先锋，直驱会稽城下，为大军前进扫除障碍。”
“喏。”
魏国中军帐内，调兵遣将之间，一场大战的前奏已然被吹响；
越国会稽城中，重兵云集之际，浴血拼杀的鼓声却是正在酝酿。
城头之上，疾风将旗帜扯的猎猎作响，手持长戟的将士矗立于城墙之上。
皮甲反射着幽光，长剑散发着寒意，床弩之上的青铜箭簇点点星芒汇聚。
士卒不自觉握紧手中长杆的声音、队列行进的脚步声，还有战马时不时的喧腾声……
这些声音汇聚成为了越发压抑的氛围之中，一曲逐渐迈向高潮的战曲。
“太子……”
“太子……”
“太子……”
……
一道接着一道的呼喊声中，越王长子玉的身旁一名名越军将士的身影迅速掠过。
在一干亲卫的跟随之下，一边向前走去，长子玉心中却是一边思绪流转。
在他和朝中一部分大臣的据理力争之下，越王无强最终选择放弃了南逃的打算。
而是下令全国剩余的兵马迅速向王都会稽集结，并晋封长子玉为太子统率守城将士，准备在这里与魏军展开一场大战。
对于自己父王的这一道军令，已然成为越国太子的玉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虽然认为凭借越国如今的力量，根本无法与魏国相抗衡，甚至主张要以求和来换取越国的存续；
但是太子玉依旧认为这一战必须要打，只有让魏国见识到越人的刚强，那么越国才能更好地存续下去。
昔日的越王勾践如何能够回返越国，一是因为勾践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屈辱，二则是因为那时的吴国还没有能够一举吞并越国的实力。
所以，这一战不仅仅是王都保卫战，更是越国的存国之战。
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剑柄，脚下的步伐向前走得更快，太子玉脸上的神情越发坚毅。
只是太子玉这边抱定了死守会稽的决心，另外一边王宫中的越王无强心中却是犹疑不定。
来回踱步不知道多久之后，越王无强依旧面生迟疑，这令一旁等待的越王次子蹄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父王，魏军先锋距离我会稽城已不足三日路程。一旦魏军兵临城下，父王我们就算是想走，恐怕也难了。”
看到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猛然停下脚步的越王无强，次子蹄当即又是一声呼喊。
“父王！”
这一声落下，大殿之中仿佛忽然陷入了沉寂，直到许久之后一道幽幽的询问才响起。
“我越国，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越王无强的这一问，不知是在问次子蹄，亦或是在问他自己。
“江水防线已经汇聚了我越国的大半精锐，那都无法阻挡住魏军的南下。”
“父王以为凭借一座会稽城，真的能够阻挡住庞涓和他麾下的十余万大军吗？”
“可是你的兄长……”
眼见越王无强依旧未曾下定决心，次子蹄索性直接来到了他的身旁。
“没有什么可是的，只要父王在，我越国就在。就算是我越国丢失了会稽城，只要我越国还在，总有一日会将它重新夺回来。”
“至于兄长……”
次子蹄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狠戾，嘴上却是道出宽慰，“他一直抱定为越国而战之心，父王的命令不是正如他的意。”
“况且若他知道了父王的打算，他真的会让我们父子离开这会稽吗？”
“这……”
事关自己的性命，越王无强只是一番略微的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长子背道而驰的一条路。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交由你去办吧。记住，切莫要让你兄长知晓。”
眼见越王无强答应，次子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件事情可算是成了。
“父王放心，我马上去办，一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