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试探。
李承乾心眼小，脑子不够聪明，但只是相对于魏征、房玄龄、李世民这样世间最顶尖的聪明人而言。
他是有脑子的。
这个问题，表面上问的是李泰听不听他这个当兄长的话，实际上是在试探李泰的野心——究竟，李泰是想着继续当一个皇子、当魏王、做工部的官员，还是说，有了什么在李承乾看来，他不应该有的野心。
“兄长何必这么委屈青雀。”李泰听出来了，但他不打算否认——自己这个兄长都被撸掉了太子的储位，还有必要怕他吗？
“强扭的瓜不甜。”
“更何况，我的车驾比兄长车驾更舒适一些。”
李承乾脸色一青。
这话什么意思？想说他比自己更适合当太子？
“看来你还真是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李承乾微微眯起眼，渗漏出的眼光变得凶戾起来。
李泰皮笑肉不笑：“哪里的话，大兄若是不上青雀的车驾，那还劳烦让出一条道来，等几日后，青雀定在府上设宴，大请长兄。”
现在压力全都来到了李承乾这边。
确切的说，现在李承乾已经有些后悔了。他拦下李泰的马车只是一时冲动，但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是没主意的。
让不让路？
狠话都已经说完了，让路倒也没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李承乾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让路了，显得太窝囊了一点，从气势上就落入了下风。
“兄长，您还想要在这里堵多久？”李泰轻轻一笑，察觉到了李承乾心里的窘迫，“难道…是要青雀向父皇告状吗？”
李承乾身子一僵，嗤了一声，但还是心虚着挥挥手，让自己的马车让出来一条道来。他害怕的就是被父皇知道这件事。
李泰得意洋洋，甚至还亲自挥了一鞭，赶着马车从李承乾身边路过。
李承乾气得牙直痒痒。
这一次他冲动了。
回到自己府上，李承乾有些心绪不宁，正在书房里不耐烦地翻看着书，想着要怎么去对付李泰的时候。
崔家人上门拜访。
李承乾没有犹豫把他们唤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作甚？”李承乾打量着崔家人，有些疑惑，这段时日，朝堂上并非发生什么事，他都是在府上规规矩矩地跟着几个大儒读书、偶尔会去食肆吃一吃饭。
也就是今晚的事，值得被崔家人登门拜访。
但…崔家人的耳目，有这么灵敏的？
崔家人拱手，轻声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仆人，开口说道：“臣有一事，想要同殿下私下里说说。”
李承乾一挥手，把仆人赶了出去，书房的门也同样被带上，只有白炽灯橙黄色的光照映着整间屋子。
“人都出去了，说吧。”李承乾神情严肃，觉得崔家人可能要是和自己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崔家人小声开口：“听闻…殿下是有龙阳之好？”
李承乾脸色一僵。
把人赶出去，就是为了同自己说这件事？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李承乾想了很多，他觉得最有可能，便是崔家人过来问问这是不是真的，若是确定是真的，便要丢弃自己，投身魏王？
这种想法，让李承乾脸色渐渐清冷起来，眼里也忽明忽暗夹杂着一些凶意。
崔家人察觉到了这股心思，忙拜揖说道：“臣不敢有不二之心，只是斗胆问上一问。”
“是有这么一回事。”李承乾点点头。
大唐对此的风气，其实还算开明，自己亲眼是见不得这些东西，但倘若只是耳闻，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也不会喊打喊杀。
唯独李承乾不行，或者说，想要成为皇帝的任何一位皇子都不行，他们必须成为天下人心中最中规中矩的模样。
喜欢男人？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帝，又谈何传宗接代，又哪来的后代能够继承皇位。
崔家人吐了口气：“殿下似乎是中意正阳公？”
李承乾挑了挑眉毛：“你似乎并不反感此事？”
“臣不敢。”崔家人忙摇头，轻声说道，“殿下所做，所应天合，此事乃人伦，臣不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李承乾脸色缓和了不少：“孤是中意正阳公，只是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躲着我。”
崔家人语气轻快起来：“臣虽然没法替殿下解决此事，不过…臣，这段时日，倒是为殿下准备了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李承乾开口问道。
崔家人道：“臣寻得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体有异香，应是能讨得殿下欢心的。”
李承乾眼前一亮：“真的？”
崔家人点点头。
“快，快！带上来让孤看看。”李承乾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崔家人出门，不多一会，就领着一个男人走过来——说是男人，只是面相上能看出几分男人的样子。
踩得是莲步，穿的也是女衣，手里甚至攥着一张手绢。
李承乾看到这，眼里的异彩更加明艳了起来。男姐姐！他就喜好这一口。
“你唤作什么名字？”李承乾开口，温柔地问道。
这男人跪下来，拜在李承乾脚下：“奴没有名字，还请殿下赐名。”
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李承乾乐了起来，挥了挥手：“你生得称我心意，往后便唤你称心吧，日后便留在身边伺候我。”
称心应了一声。
晚上被李泰怼了一顿的郁结之气，都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一扫而空。李承乾脸上也带着笑意：“真是劳烦爱卿如此辛苦。”
崔家人强忍着自己内心里的恶心感，点头说道：“殿下，臣不辛苦，只要是为了殿下，臣愿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李承乾大笑起来，连道了好几个好。
崔家人没说几句就离开了书房，出了宅院，上了马车，里面就有一个人轻声开口问道：“如何？”
油灯照耀出这人的样貌，正是王家人。
“他收下了。”崔家人冷淡地开口，“他倒是好糊弄，没什么怀疑就把人给收下了。”
王家人感慨一声：“没想到那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堂堂…太子竟是龙阳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