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
让他去取？
这个鬼是在开玩笑吗？
一道残影幻象里能有什么东西？这鬼分明是在捉弄他！
青山道人恼怒的指着怀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想反悔？”
“我何曾说过我要反悔，这不是让你去取吗？”怀玉轻轻一笑，丝毫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不悦，反而还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
“这东西的确就在这里，但是就看你能不能找的到了。”
连他都只能感受到锁心玉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东西在哪儿，这个老道又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看在他将唐瑜乖乖送过来的份上，怀玉并不介意给他几分好脸色瞧。
好歹算是办成了一件事，不然就凭这人指使唐瑜哄骗他一事，就足以让怀玉取了这个老道的性命。
反正他如今是厉鬼，人间的规矩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约束力。
一旁大气不敢出的青年心下了然——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个交易不靠谱！
得，现在折了夫人又赔兵，二师弟算是白白的送出去了。
不过看着老登梗着脖子和厉鬼对峙的模样，青年也是真的想上去劝一劝——
‘师父，咱们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你还是别招惹他了。’
本来咱们也打不过人家……
难道几年前那个教训还没吃够吗？
青山道人眼中还是有些不甘，本以为舍一个弟子换回锁心玉是个极其划算的买卖，但没想到厉鬼居然出尔反尔！
可如今他也明白自己斗不过这个厉鬼，就算是厉鬼出尔反尔，他也没办法。
盯着笑意盎然的厉鬼看了许久，青山道人一甩袖子总算是不甘心的放弃了，但一码归一码，既然厉鬼不守信用，那他也没必要当冤大头。
于是青山道人抚着胡须，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唐瑜我必须带走！”
“我夫君岂是你想带就能带走的？”怀玉单手撑着头，明明是笑着说的这话，但是眼中射出的冰冷寒意却满是威胁的意味。
青年听闻心中大震——
夫君！
二师弟好手段！
居然能让厉鬼亲口承认他的名分！
这下他总算是相信了小师弟的话，看来二师弟过得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惨。
“你！你就不怕我对你动手？”青山道人眯着眼睛，虽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但还是不肯丢了面子。
他就不怕、就不怕自己联合别的捉鬼师一起收了他吗？
虽然如今他的确不知道这厉鬼道行如何，但他不信联合几位捉鬼师还斗不过！
怀玉掀眸看向青山道人，殷红的唇轻启：
“好啊，既然如此，到时候留你一口气让唐瑜看着办吧。”
“如果能让唐瑜出口气，似乎也不错。”
青山道人：“……你！”
事已至此，他要是还待在这里就真的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只见青山道人掌心上下翻动迅速结印，一道黄符飞至半空散发着耀眼的光线，借着传送符的遮掩，青山道人揪着自己大弟子的衣领就麻溜的消失在了怀玉面前。
呵，惹不起他总躲得起！
自己迟早会收了这个厉鬼！
那张黄符不再发光后，颤巍巍从半空飘至地面，怀玉手指轻点，那张黄符瞬间化为飞烟。
跑得倒是利索。
有这样的师父，怪不得唐瑜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卖弄捉鬼的本事。
收拾了唐瑜师父，怀玉缓缓起身，转身望着亲人死不瞑目的场景，半晌后那袭凝滞的白色身影才有了动作。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些失去生息的面孔对他来说依旧很熟悉，甚至在他脑中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怀玉依旧想不明白，为了一件传闻中的宝物，便不惜葬送二百八十条人命吗？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幕后凶手杀掉怀家满门，他们依旧没有得到锁心玉。
怀玉年幼时曾经见过那东西一回，一块不起眼只能算是精巧的宝石在他父亲手中散发着幽幽冷光，那时父亲并未告诉他这是宝物，只是跟他强调这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让他人知晓。
他懵懂点头，伸手轻触，顿时被一股温润的气息包围。
而自从那次过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锁心玉。
想来应该是他父亲好好收着了，怀玉没有在意，直到那夜黑云蔽月，数十个黑衣人闯入怀家，逼迫他父亲说出锁心玉的下落，他父亲咬死不肯开口，于是那群黑衣人便问一声杀一个人，就连稚子都未曾放过。
最后死的是他和他父亲。
怀玉伸手轻轻摸着喉间，似乎忆起了那道致命的伤口。
他不恨他父亲的选择，只因怀璧其罪便惨遭横祸，他们又何其无辜。
幸好自己如今化为厉鬼，还有报仇雪恨的可能，若是连他都忘记这份深仇大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苟存的每时每刻，他心中的戾气都如同野草般疯长，或许哪一日压制不住了，他连最后的理智都会丧失。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道负他。
明明心脏不再跳动，可是怀玉仍旧觉得胸口有些疼。
是呀，最后就连唐瑜也负他。
怀玉眉眼上扬，低低的笑起来，温润清朗的脸上头一回笑得肆意张扬。
但他不后悔。
他从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
与此同时，昏睡的唐瑜忽然心悸了一下，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后却发现心跳得异常平稳，似乎刚刚心被揪着的痛感是他的错觉一般。
可错觉怎么会那么真实？
唐瑜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经意抬头一看，顿时被守在床边那一排纸人吓得魂儿都没了。
晕染着诡异笑容的纸人眼珠微微转动，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来，对视上的那一眼，唐瑜差点没跳起来。
刚刚的心悸被唐瑜彻底放置脑后，他下意识往后靠，深深吐出一口气后心情才缓慢平复下来。
冷静，反正连冥婚都结了，难道他还会害怕几个纸人不成？
不存在的。
看来怀玉是真的不放心他，要不然也不会让纸人盯他盯得这么严。
不得不说，这口锅应该扣在小师弟头上。
要是小师弟不来找他，说不定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
“阿嚏——”专心画符的小师弟猛然间打了个喷嚏，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正纳闷呢，一路狂奔回来的师父和大师兄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师父，大师兄，你们回来啦？事情办的怎么样？”小师弟好奇的看过去。
“别提了，画你的符！”青山道人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却正好牵动了酸疼的手臂，这下他脸色更难看了，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弟子就转身离开了。
至于大师兄，则是耸了耸肩凑近跟他保证道：
“放心吧，唐瑜应该没什么事。”
“毕竟那厉鬼可是口口声声以‘夫君’相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