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卫们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回过神来，立马安安静静开始清理现场。
拉铁索的拉铁锁……
抬钢架的抬钢架……
拆铁链的拆铁链……
还有私卫小心护着章玉英，避免她的四肢因为疼痛而乱动。
付国兴更是怕自己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平躺着一动都不敢动。
谁都不敢率先伸手去试探，她是不是还活着？
私卫们心里甚至还有点庆幸。
付家族规规定，钉刑一旦执行过，就既往不咎。
但也没明确说明过，如果这承受刑罚的人不是本人，那该怎么处理？
反正他们已经执行过一次了，下次付国兴要是再犯傻，他们就有理由拒绝了。
这么一想，私卫们搬弄章玉英身体的幅度，就更加小心了。
唉……
说起来，这也是个傻女人。
……
叶婉宜在私卫放开她的一瞬间，就直接双膝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惹得放开她手的私卫，吓一大跳。
干脆直接把她抱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叶婉宜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还没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那一口气，叶婉宜抬起双眸，死死盯着铁床上相叠的两人，脑中一直嗡嗡嗡的，思绪怎么都没办法集中。
章玉英对着付国兴说的那几句话，无疑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心中剧震。
没想到……
她对付国兴的爱，那么深！那么重！
更是没想到……
她从当初年纪那么小的一次偶然相遇，就已情根深种。
从一个活在社会最底层，朝不保夕的卖花女，变成京城最顶尖军区医院里的专业护士。
这中间，需要经历多少波折？
无法想象。
叶婉宜眼神复杂地看着痛不欲生的付国兴，第一次承认，付国兴是幸运的。
这辈子能遇上一个如此爱她的女人。
反观她。
或许真的比不上章玉英。
她当年对付国兴的爱，也不浅。
不然，她也不会痛苦到独自一人奔赴他乡。
但她对付国兴的爱，并不纯粹是男女之爱，其中还掺杂了很多亲情的成分在。
所以哪怕当年她很痛苦，但也没痛苦到活不下去，没痛苦到不择手段把人抢回来。
更没痛苦到未来就不敢再爱了。
归根结底，只能说，她没有章玉英爱得那么执着。
……
章玉英被从付国兴身上抬下来后，很快就送进了隔壁手术室。
那本是提前给付国兴准备的。
没想到……
手术对象换人了。
绑在付国兴四肢上的铁链已经被取走，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脑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后，他才转动眼珠，恰好跟叶婉宜望过来的视线相触。
两人就这么彼此安静地对望着。
仿佛时空瞬间穿越了几十年，当年的所有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全部纠缠成一团乱麻。
理不断剪还乱……
谁也不知道短短时间，两人在彼此眼神中传递了怎样的情绪。
但最后错开视线时，两人心里都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人心是最难分辨的。
每个人的善与恶，爱与恨，都不够纯粹。
所以才痛苦。
……
最后，章玉英还是因为情况太过危急，在四根铁钉取出来后，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医院手术室急救。
付邵中收到消息赶到医院。
当听到医生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砰”一声。
他一拳头砸到墙上。
然后，红着眼，死死瞪着他爸。
“爸，你能不能告诉我，上午还好好的，半天时间不到，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妈不是应该在那里面吗？……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宅？……你对她做什么了？”
老宅的人今天全被清走了，留下来的又全是父亲的私卫。
付邵中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
付国兴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一会后，才哑着嗓子说：“是我的错。”
他压根儿没想到，章玉英会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
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当年在那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危急时刻，她也是这样，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护在了身下。
让他逃过了那根刺向他后脑的铁钉。
今天，情景再现。
可付国兴的心里，却无比复杂。
他想到了当年两人婚后，时隔好几年，才第二次在床榻上赤诚相见时，章玉英右边肩头上那个梅花状的刺青。
当时因为他盯着那个刺青多看了几眼，还忍不住下手去摩挲了一下。
章玉英就转身问他，“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刺青是怎么来的？”
那时的她，双眼格外的水润闪亮。
眼里还有很多付国兴看不懂的情绪。
但付国兴记得那时的自己，因为被迫跟她上床，心里很不爽。
于是冷着脸把人翻了一个面，按进床铺，身体重新覆了上去。
冷冰冰说了句：“没兴趣知道。”
她闹腾到部队来，不就是想再要个孩子吗？
他给她就是。
他记得，当他说完那句话后，章玉英再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连呻吟声，都是隐忍又压抑的。
惹得付国兴更是下了狠的折腾她。
过程中，他发现枕头上湿了好大一片。
还鄙视地狠狠嘲讽了她几句。
“章玉英，你就那么爽吗？”
“章玉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章玉英，你真是下贱得可以。”
“章玉英，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
付国兴此时完全没办法想象，当时的章玉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只觉得喉咙堵得慌。
章玉英的身体，属于易孕体质。
仅仅那一晚，一个月后，她又成功地怀上了老二。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付国兴也似乎是认命了。
那之后，两人磕磕绊绊的几十年，就这么过来了。
到如今，付国兴也搞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有没有爱上过章玉英？
只是，此刻。
他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捂着自己的胸口。
心道：大概是有一点爱的吧。
不然，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呢？
只怪当年两人的重逢，章玉英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重启模式，让一向骄傲的他，从一开始就对她关上了那道心门。
如果……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章玉英就是当年那个卖花小男孩。
他们俩之间，会变得不一样吗？
付国兴不知道。
因为命运总是如此的喜欢跟人开玩笑。
常常让你爱不得，恨不得。
心似藩篱，怎么选，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