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北城见她动作慢，自己换好衣服后，还要来帮她脱衣服，江如意拿他没办法，只能加快了动作。
可随后，陆北城带着她，却不是从正门出去，而是推开窗户，沿着窗边的软梯往下爬。
江如意挂在软梯上，只觉风中凌乱。
两个成年人，在自己爸妈家，背着长辈和孩子，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一看，就不像是去干好事的。
等两人上车后，陆北城才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城哥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陆北城揉了揉江如意的脑袋，“到了你就知道了。”
狗男人！
又开始卖关子。
“哼!”江如意嘟了嘟嘴，扭过头不看他了。
陆北城笑了笑，觉得这两天她的小性子又养回来了，挺好！
不然，他还怕她一直陷在付琦芸的事情里，心思郁结，难以开怀呢。
来京城的头天晚上，江如意跟付琦芸见了一面。
在聊到通过生孩子治疗身体这个话题时，付琦芸罕见的沉默了很久。
当时，江如意就劝她，“既然已经有治疗方案了，你就别再躲着施大哥了，他现在过得很不好。”
“而且半年后，你就要开始备孕，孩子爸你不找他，你还想找谁？”
其实不管是谁，看见施志杰如今那强装正常，还突然对巫蛊之术感兴趣，问江如宝要了很多资料回去，废寝忘食地研究的模样。
都难免会心疼，会不忍。
但再心疼、再不忍，他们也不能违背付琦芸的意愿。
付琦芸明白她的意思，但她沉默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如意，如果是你，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自己照镜子都嫌恶心，你会愿意让陆北城留在身边吗？”
付琦芸记得年少时看过的一个历史故事。
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病重，汉武帝亲自去探望她。
李夫人蒙着被子辞谢道：“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可以见皇上。希望能把儿子和兄弟托付给皇上。”
汉武帝说：“夫人病重，大概将要不能痊愈，让我见一面再嘱托后事，岂不快哉？”
李夫人说：“妇人容貌未曾修饰，不可以见君父。妾不敢以轻慢懈怠的态度见皇上。”
汉武帝说：“夫人如见我一面，将加赠千金的赏赐，而且授予你的兄弟尊贵的官职。”
李夫人说：“授不授尊官都在于皇上，不在于见妾一面。”
几番推辞后，汉武帝不高兴地甩袖而走。
事后李夫人跟姐妹解释：
“我之所以不愿见皇上，正是为了能确实地托付兄弟之事。
我因为容貌美好，得以从微贱地位获得皇上宠爱。
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
皇上之所以还能念念不忘来看我，正因为我平生美好的容貌，现在如见到我容貌毁坏，颜色非故，一定会厌恶抛弃我，还怎么会记得怜悯录用我的兄弟呢！”
付琦芸犹还记得，自己当初看到这个故事时的嗤之以鼻。
哀叹古时女子地位之卑贱，只能把一生荣耀寄托在男人身上。
还是现代女子活得更加恣意。
就算色衰又怎样？
只要有能力，有干劲，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时代必会给她相应的回报。
根本无须依附男人。
更别说羞于见人了。
可当不幸真落到自己头上时，她才惊觉自己根本没有想的那么洒脱。
她跟施志杰的初遇，源于一场意外。
后面的种种纠缠，可以说，八成原因是她图施志杰的稳重和嘴牢，施志杰图她的脸和身子。
所以不能否认，施志杰对她的爱意，最初是建立在她的好颜色之上。
如今，她已是一朵开败的花。
日日对着这么一副苍老的容颜，男人的深情，又能维持多久？
付琦芸不敢去堵。
说她自私也好，自卑也罢。
她宁愿承受孤独和相思的煎熬，也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从施志杰眼中看到厌恶和嫌弃，那会是什么场景？
但她知道，她一定会崩溃。
因为那会摧毁她作为一个女人的自信和骄傲。
江如意听了付琦芸的话，怔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末了，长长叹出一口气，“付姐姐，我不是你，城哥哥也不是施大哥，没办法做类比，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俩将来留有遗憾。”
付琦芸捧着手里的保温杯愣神。
她现在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中药、西药……汤剂、丸剂、药片……种类多得简直可以当饭吃了。
保温杯盖子一拧开，一股浓重的中药苦涩味弥漫开来。
犹如她此刻的心情，又苦又涩。
付琦芸盯着黑漆漆的药汤，声音平静，“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这是人性。”
“我不想拿我跟他短短几年的感情去赌人性的底线。”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日复一日的消耗。”
“如果这一关我能渡过去，我愿意再给两人一个机会，可如果这一关我过不去，我拖他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情分耗没了，就只剩互相怨怼了。”
“还不如早早放手，给彼此留一个体面。”
江如意理解不了她这种克制又隐忍的爱，但表示尊重。
“我听小宝说，备孕环节最好是自然受孕，你跟他这样，那到时……”
付琦芸打断了她，“到时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去京城吧，不用担心我。”
身为付家嫡系血脉，付琦芸比谁都清楚，江如意要想快速融入付家，在付家站稳脚跟。
接受付家基地的全套系统培训，是个比较快捷的方式。
只要江如意能以全优的成绩从付家基地毕业，按照付家的家规，将会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授信仪式。
到时，付家会分派相应的权利和资源给她。
只有手上掌握了足够多的权利和资源，那些看不起她的付家族人，才会放下成见，真心接纳和服从她。
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仍然是黑暗森林法则，拳头大的人，永远更有话语权。
付琦芸不希望江如意因为她，受到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