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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市警局。

一个散着头发的女孩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黑色的皮夹克外套,长裤皮靴,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的烟。

对面坐着一排人,全部齐刷刷低着头,脸上挂着彩,还有几个救护车直接拉走了,剩下的这几个都是伤得比较轻的。

警察表情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拧好盖子后看着对面放荡不羁的少女,轻轻敲了敲桌子。

“坐直了,把腿放下来。”

女孩像是没听见一样,把嘴里的烟拿下来,问他:

“有火吗?”

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民警拿出了一副手铐。

“我有一对银镯子你要吗?”

“没有就算了。”

她把手里的烟往后一抛,看都不看一眼,烟准确无误地掉进垃圾桶里。

警察也不再纠正她的坐姿,拿出本子做笔录,看着狼狈不堪的一排人,出声问道:

“你们谁报的警啊?”

最左边的花衬衫男人举起手,“是我。”

女孩一个眼神冷冷瞥过去,男人又立刻那又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哟,是你啊,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

一旁的实习干警看着花衬衫小伙好奇问道:

“师哥,你认识啊?”

“彪哥,赌博酗酒调戏少女,什么事坏就干什么事,警局常客了。”

被叫做彪哥的花衬衫男人抬起头,可怜兮兮道:

“老宫,这次真不是我惹的事,你瞧我这脸被她打的。”

负责询问的民警姓宫,已经有很多年的工作经验了,大家都喜欢调侃叫他老宫,这一来二去的他也就听习惯了。

老宫看了看正面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的人,挑眉道:

“你确定是她打的?”

不仅是彪哥,椅子上的一排人都整齐划一的点头。

坐在椅子上的人不为所动,抬脚踢了踢彪哥的腿后道:

“你怎么不跟他说我为什么打你?”

“对啊,人家为什么打你?这你得说清楚。”

老宫鲜少见到彪哥这么怂的样子,看来确实是被打怕了,他干这行这么多年,最会看人的眼神了。

以前彪哥惹事进来后,一直都没拿正眼看过人,现在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方才那女孩一脚,他都不敢反抗。

“我们没干什么,就在路边吃吃烧烤喝喝酒,这人跟疯子一样就跑出来了,对着哥几个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揍,还差点把人家摊子砸了。”

彪哥捂着屁股可怜兮兮诉说着自己惨痛的遭遇。

门口突然传来冷厉的声音。

“你说谁是疯子?!”

这个声音,懒散靠在椅子上的女孩身子僵了僵。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几名黑衣保镖。男人脸部的线条有些冷硬,浑身上下给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老宫毕竟在南川工作那么多年了,不可能不认识霍珏,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大步走过去道:

“霍爷,您怎么来了?”

霍珏淡淡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一排人齐刷刷低下头,自霍珏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彪哥的瞳孔就开始震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位爷怎么来了?!

男人目光锁定在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孩身上,方才还答应他乖乖睡觉的人,此刻正背对着自己,从他进来就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男人眸色一沉。

“来接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彪哥愣愣地看着懒散坐在椅子上,来了这么大一个人物,她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平淡地表情好像还有一丝不耐烦?

霍珏方才嘴里说的小朋友,不会就是她吧?

众人随着霍珏的眼神看过去,表情都很惊讶。彪哥腿软了软,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她到底是谁啊?

见女孩丝毫不理自己,男人眉心蹙了蹙,抬步来到她身前。

江绾绾正低着头看鞋子,刚才她用力过猛,侧边好像蹭到了一些,头上罩下一块黑影,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双皮鞋,她拍鞋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慢慢抬起头。

“能让一下吗?挡着我光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冷漠,平常看他时都带笑的眼睛,现在却是如此陌生。

“为什么打人?”

霍珏看着她的眼睛道。

江绾绾冷哼一声,嘴角带着冷笑,淡淡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看不顺眼就打了,怎么?”

她的语气说不上友善,甚至都有点差,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在南川,他们还没见过有谁敢和霍珏这么说话,现场有几个富二代家里是做生意的,就连他们爹妈见了霍珏都得低下头说话。

男人危险的眯起眼睛,面色有些阴沉,周身开始蔓延出冷冽的低压。

女孩身上的气质也丝毫不逊,不甘示弱的看过去,眼里除了冷漠细看还有些挑衅的意味。

察觉到大佬的隐隐约约有发怒的前兆,彪哥趁着所有人低头的时候,偷偷摸摸往墙边摸去。

等会打起来血别溅到他身上了。

“受伤了吗?”

众人:“………?!”

就这?

江绾绾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眼见他伸过来要摸自己的手,她头一缩,身子往后躲了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上来就摸人脸,信不信我揍你!”

长得帅了不起啊。

男人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情绪,面色平淡的收回手后转头对一边的警察问道:

“没什么事的话人我就带走了。”

说完还瞥了一眼老老实实蹲在墙边的彪哥,彪哥头都不敢抬,深怕招惹到这位爷,否则他家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别说他大哥,就是他妈都会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没什么事,这位小姐就是见义勇为,没事都伤得不重。”

“对对对,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一旁的彪哥抓住了机会,忙出声应和道。

排排坐在椅子上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对啊,我们就是喝多了闹着玩的。”

“对,我最近在健身,她在帮我试试我的肌肉硬不硬。”

“没错没错,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一旁的警察:“…………”

祸从口出,他们也不敢问霍珏和女孩是什么关系,只看着霍珏在监护人那一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霍珏就把人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前座的林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霍珏身上的低气压。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镜子,平时都黏在一起的两人,中央像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一人坐一边,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车厢里有着浓烈的酒气,江绾绾降下了那边的车窗,看着窗外的景物发着呆。

车停稳后,霍珏看着靠在车窗边熟睡的女孩,安静睡着之后的她显得格外乖巧,不像刚刚在警局,都恨不得用眼神刀了他。

保镖拉开他这边的车门,他下车后,绕到另一边,俯身抱起熟睡的女孩,许是酒精的原因,女孩睡得格外的熟,丝毫没有被打扰到,只是在霍珏把她抱起后,无意识地把头埋在他肩头。

绵长的呼吸打在男人颈侧,林羿快步跟上去,帮忙按下电梯。

“你先回去吧。”

“是。”

电梯门关上后,林羿表情有些凝重,走到门外后看着天上的星星圆月,开始祈祷。

希望他们霍爷跟江小姐千万别闹矛盾啊,不然到时候公司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电梯到了楼层后,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小声嘀咕着什么。

她声音太小,霍珏抱着她出电梯,问道:

“你说什么?”

“……………”

怀里的人又没了声音,径直把她抱进房间后,霍珏帮她脱掉了鞋子和袜子后,他把外套和领带脱下来,转身出门走到厨房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

她今晚喝了很多酒,明天早上起床肯定会头疼。

刚端着水温合适的蜂蜜水返回,抬眼一看,床上的人不见了,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男人把手里的水杯放下,走过去敲了敲门。

“绾绾?”

“…………”

不知道是不是她声音太小他没听见还是她压根就没回答他,霍珏再一次敲敲门。

“绾绾,你在里面吗?”

浴室里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霍珏心口一紧,手按在门把上,门竟然没锁,他就这么直接进去了。

浴室里都是热气,而江绾绾本人,身上裹了条浴巾,整个人坐在地上,脑袋靠在墙上,眼睛紧闭。

男人拿下一边挂着的干浴巾,裤腿被水溅湿,大步上前用浴巾包住她,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抱起来。

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哪些地方是受伤的。

“绾绾,醒醒。”

“…………”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低声唤道。

她的头发被淋湿了一些,他一边拿干毛巾给她擦一边给陆昭打电话。

陆昭作息比较正常,除了上夜班之外都睡得比较早,这会儿早睡熟了。

他的手机一直都是保持着开机状态,从来不静音。

手机响了几秒钟之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了几下后划开接听键,打开免提。

“来一趟我家。”

这冷冰冰的声音陆昭一听就知道是谁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后,更加冷漠无情道:

“不去。”

“绾绾晕倒了。”

陆昭懒懒翻了个身,反应几秒后唰地一下睁开眼睛,鲤鱼打挺一样的起身,拿起一边的外套一边穿一边道:

“马上到。”

十分钟后,陆昭按响了门铃。

霍珏很快开了门,陆昭提着医药箱进去,给江绾绾检查一遍身体后得出——

她只是睡着了。

睡太死,所以谁叫都不醒。

他走到霍珏旁边,盯着两个黑眼圈道:

“放心,人没事,就是精神高度集中后有些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拍拍霍珏的肩,想说自己先回去了。

“她不太对劲。”

陆昭脚步一顿,皱着眉头问道:

“哪里不对劲?”

“出去说。”

两个男人在客厅聊到了半夜,陆昭的脸色原本还只是困,没睡够,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发严肃。

他靠在沙发上,总结道:

“问题很严重,也很麻烦。”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精神分裂还是出现了双重人格,甚至有可能是多重人格,这个还需要后续的观察。”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两个都是目前最难解决的精神类疾病,而且这两类人群有时候危险程度都是很高的。”

“我记得你之前在国外,应该学过跟这两类相关的吧。”

霍珏既然能跟他说出内心的想法,心里也必然是有了答案。

眼看男人的神色越来越严肃,陆昭出声安慰道:

“先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她就是憋坏了出去玩玩,人没受伤不就得了。”

“你不是说她今天打了人吗?抓回来问问呗。”

彪哥咽下了一口恶气,此时正找地方发泄的,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霍珏的人,只好找个家世不如自己的出出气。

被霍珏的人带走的时候,他嘴里还一直嚷嚷着要打死谁谁谁。

尚屿之看见地上跪着的彪哥,一个头是两个大,他怎么都想不通霍珏三更半夜找个人是想干啥,但一定没好事。

只希望不要殃及池鱼。

霍珏没有亲自去,他走不开,怕江绾绾半夜不舒服起来了找不到人,他也不放心。

话是保镖亲自问的,他在旁边看,字里行间也能猜到一些。

女孩,打架,下手重,还跟霍珏有关的。

除了宋瓷之外,也就只有小嫂子了。

毕竟这姑娘打架是真不要命的,一出手必定见血。

彪哥刚开始的时候还醉的一塌糊涂话都说不利索,尚屿之坐在他面前,夹着烟的那只手挥了挥,手下立刻端来一盆冰水,对着彪哥就泼了过去。

这回彪哥是彻底清醒了,冰冷的水冻得他直打哆嗦。

“屿哥,你找我有事?”

彪哥心里想骂娘,他就是出来吃个夜宵,就被人打了个半死,先是霍珏,现在又是尚屿之,哪个不是南川响当当的大人物?!

怎么一夜之间全找上他了?

他喝酒吃烧烤是犯了天条吗?!

“问你点事,老实回答就行了。”

彪哥鸡捣米似的点头,却在尚屿之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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