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顾陌又往前凑了凑,脸上露出那种街头巷尾议论八卦时常有的、贱兮兮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姐,话说回来,姐夫现在这么优秀,年轻有为,又经常在外面应酬,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你说,外头会不会有些不懂事、心思活络的女人,看姐夫有钱又体面,主动往上贴啊?这年头,有些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没什么底线可言的……”
这话简直是在顾玲本就疑窦丛生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外头有没有女人动歪心思,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住外头的人,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我相信你姐夫,他是个成年人,有家庭,有孩子,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底线在哪里。”
然而,她这番自我安慰的话刚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联想到这几天高斌和顾陌之间诡异的氛围,还有前天在警察面前那漏洞百出、互相矛盾的说辞,以及工资上交数额的异常……
一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怕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
她猛地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顾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探究:“顾陌!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跟你姐夫,这几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你姐夫他……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
后面的话,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有些说不出口。
那对她而言不仅仅是背叛,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和对自己判断力的否定。
顾陌见火候差不多了,知道不能再一味装傻,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表情,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充满了护姐心切的愤怒:
“姐!你这话说的!他高斌敢?!他要是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第一个不答应!我非砍死他不可!还有外面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一起砍死!谁特么敢破坏我姐的家庭,让我外甥女受委屈,我跟他没完!”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表态,听起来是在极力维护姐姐,维护这个家的完整,但落在此刻心神不宁的顾玲耳中,却更像是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极端反应和情绪化的掩饰。
尤其是联想到顾陌平时冲动易怒、做事不顾后果的性格,她反而更加确信,这两人肯定有事瞒着她,而且很可能就是她最害怕面对的那种丑事!
“你闭嘴!”顾玲厉声打断他,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陌我警告你!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捕风捉影像什么样子!就算……就算真发生了那种最坏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婚!这世上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我顾玲不是离了他高斌就活不下去!”
她最担心的,反而是自己这个弟弟会因为年轻气盛、头脑发热而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她盯着顾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你少给我在这里喊打喊杀的!听到没有?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重罪!要坐牢要偿命的!为了不值得的人渣搭上你自己的一辈子,你让爸妈怎么办?让我怎么办?!你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报警抓你!”
她是真的害怕。
顾陌从小被宠坏了,性子混不吝,容易冲动,万一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一气之下去找高斌或者那个女人的麻烦,动起手来没轻没重,闹出人命来,那这个家就彻底毁了,弟弟的一生也完了。
顾陌被顾玲疾言厉色地一通吼,脖子缩了缩,脸上那点凶狠瞬间垮了下来,变回了那副有点怂又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小声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姐,我就是说说嘛,吓唬吓唬他,出口气,又不会真动手……你那么凶干嘛……”
“说说也不行!”顾玲余怒未消,心有余悸,“把你这混账想法给我从脑子里彻底清除掉!听到没有?!给我保证!”
“听到了听到了,我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乱来,行了吧?”顾陌扒拉着碗里剩下的米饭,小声应着,看起来像是被姐姐的强势彻底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手里提着个环保布袋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正是顾玲家请的保姆黄姐。
顾玲看到来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忙从餐桌旁站起身,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和一丝疲惫:“黄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得够呛。”
黄姐在这家干了快七年,平时主要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日常卫生打扫,偶尔也帮忙接送一下孩子。她手脚还算麻利,顾玲对她颇为倚重。
前几天黄姐说老家有点急事,请了几天假,顾玲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操心孩子和家务,简直是焦头烂额,此刻看到黄姐归来,自然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交代积压下来的琐事,希望能尽快恢复到以往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黄姐,你先把阳台上我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拿去干洗店洗一下,记得找口碑好点的那家,别贪便宜给洗坏了。”
顾玲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又接着说道:“另外,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想吃点清淡又鲜美的,你看能不能买点新鲜的帝王蟹回来清蒸?哦对了,蓝蓝念叨了好几次想吃车厘子,你也买点回来,挑品质好点的,还有……”
顾玲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样,都是些日常但需要费心采购和处理的琐碎。